“可是啊,凤岐,你没有发现么?”
皇帝的声音一句句落下。
“你说你待她没有不同,可就是在你毫无知觉之下却已经在偏向于她。”
“你尚不知情意,却已经在纵她、让她、护她。”
“这不可怕么?”
纵她安枕无忧、让她得偿所愿、护她平安无事。
可怕。
他仿佛是被菟丝子缠上的树,不由自主地供给它养料和阳光,然而最终的结果只会被这颗看似柔弱的植物缠绕至死。
怜悯弱者并非就是善,也可能慢慢被同化、弱化,从而变得畏手畏脚,难以再前行开拓。
他对江燕如是太过心慈手软,太不够心狠手辣。
少时那些隐忍和退让,那些虚情假意地照顾和关注竟能影响至今,左右他的判定。
萧恕回过神,眼神蓦然一变。
江燕如刚打起了哈欠,冷不丁眸光就闯进萧恕转过来的黑眸里,吓得身子不由一哆嗦。
那双瞳仁深黑,如未化开的墨,原本就是冷冰冰的寒色,又被他发红的眼角染出几分诡异。
就好像一只素了十天半月的狼忽然找到了一餐足以饱腹的大餐。
身为‘盘中餐’的江燕如可不得在这样的眼神下瑟瑟发抖。
“哥哥……”
萧恕深深看着她,唇角慢慢勾起。
“你不是要救我么?”他语速放得很缓慢,像是怕泄露出他有些发颤的声线,以及声线里那似有似无的急迫。
江燕如的头已经顶在了床头,肩膀两侧都是他的手臂,这个位置躺得真是糟糕透了。
她终于意识到这点,然后开始惊慌。
因为无处可以逃,也无处可藏。
她就像一只被捞出水面的鱼,所有的弱点在他面前都是一览无遗。
她只能仰着脑袋,被动地凝视着他那双让人心颤的眼睛。
萧恕的眼睛充满蛊惑,任谁看见都会说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顾盼流转,宛若里面是阳春三月刚刚消融雪水的江河。
有人给这种形状神态的眼睛命为含情目。
因为被这种眼眸看着,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人脉脉含情望着的错觉。
江燕如胸腔里像是塌了一块,空了一处,而她那颗心脏正在那空处上蹿下跳,让她身上发起了烧,连鼻尖都渗出了一点汗,酥麻发痒。
若不是这个时候她不敢动,她非要伸手去摸一摸鼻尖。
“说话啊。”
萧恕不知道怎么来的好耐心,居然好言好语地对她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