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见他神色小心翼翼,想起他从前对自己多有照拂,有些话也问不出来了,只道:“我信你就是……”
明祁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他明年科考,却很不喜欢读书,每日应付大舅舅就很忙了。
明祁才走,谢娘子院里的丫鬟就上门了。
丫鬟穿着小袄,提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笑道:“明娘子错过了今个的宴,我家娘子就叫人带了些吃食回来。”
也是城里一家有名的酒楼。
明月不想收,却无意为难一个传话的小丫鬟,收下便叫她去自去了。
丫鬟走后,翡翠把这食盒提到了屋里去,“不搁这惹娘子闹心。”
明月原本还有些腻歪,这会没忍住笑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
明月想了想,又道:“搁在这吧,咱一块吃,没得浪费粮食。”
翡翠只好又提回来搁在抱厦里,“这谢娘子做事忒不讲究了,奴婢眼皮子浅,说不出个三四五,只觉得膈应。”
翡翠这话说得委婉,她是府上家生子,看事情也比旁的敏锐一些,对这谢娘子十分反感。
没一会就日头西斜,明月晒着余晖垂着头绣起了龙凤被,一针下去,半晌才拉回来。
她心里有事情。
明府上一辈的老太爷已经过世了,他膝下三子三女,嫡长子明正谦是瑞德一年的二榜进士,如今任苏州知府,嫡次子明正礼任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庶子明正书任行太仆寺寺丞。不说门庭煊赫,也是一日好过一日。
可明月及笄以后,谢氏再也没有提过她同明祁的婚约,待她也不同以往亲近。如今府上又来了个谢欢,出身京城名门,样貌美丽。
明月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谢氏是什么意思。
偏偏明月无父无母,没人替她操持,受了这样的委屈,仔细想来,竟也无人能出头。
明月突然把方才明祁坐过的垫子丢到廊下,轻叹道:“真讨厌。”
过了一会,翡翠来添茶水,还疑惑着软垫怎么掉出来了,绕到下边捡了,准备拆洗一遍。
明月把针线包收起来,想了想,道:“去外祖母院里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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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堂才用完晚膳,老人家觉早,已经在洗漱了。
明月扶着老夫人上了榻,叫丫鬟们出去,自己拿巾子给老夫人擦手,又捡了妆台上的香膏,在手心搓热了,沿着老夫人瘦弱的手臂轻揉,“天气是热了,您也不能贪凉,这手心都是凉的……现在这榻上也放不了汤婆子,晚上我同您一块睡吧,给您捂捂手。”
老夫人靠在床案上,她身子弱不能见风,屋里便暗沉,窗户都封起来了,老夫人咳起来就是撕心裂肺的一阵,笑眯眯地看着明月仔细地揉她白日里酸痛的地方,“还是你按得舒服,你一走,我这房里就没个贴心的人儿。”
明月垂头轻笑一声,“李嬷嬷尽心尽力这么些年,您可是要把她冤死了。”
老夫人哼笑一声,她年纪大了,面上都是叫人动容的老态,“你不如就搬回来算了,那碧纱橱我都没拆,我看谁敢多言。”
明月坐在她身侧,换了一条手臂揉,“我才不来呢,那小院里舒服得很,我自由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