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站在院子外头的一丛竹林下,看着院子里讲话的几个人,扇子要摇的飞起来了,心里有一股气在冒,她站在日头下,却整个人都有些冷了。
明佳早逝,死后的墓穴现在都不能迁回明家,埋在一个风光很好的山坡上,但是风光再怎么好,这是个野坟。
明月打小就被人笑,什么笑话都见识过,什么眼神都受过,因为她没爹又没娘。
顾治成却活得风光。
明月压了压情绪,就见谢琅玉出来了。
谢琅玉把翡翠的伞拿起来给明月撑了,见明月额上都是汗,脸色不好看,不由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明月给他也扇了两下风,人都有些怏了,还是笑着道:“没事,就是来瞧瞧你。”
谢琅玉看了她一会,想起了院子里的顾治成,很简单地就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了,但是谢琅玉并没有讲什么,只抚了一下她潮湿的鬓角,道:“热不热?”
明月点点头,院子里边已经有人往外看了,明月现下同谢琅玉讲了两句话,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好奇道:“里头做什么呢?是不是叫你了?”
谢琅玉只看了一眼,便道:“应该不是,没事的,走吧,送你回花厅。”
明月仰头看着他,踮了踮脚,笑道:“多热呀,我自己回去吧。”
谢琅玉扶着她的肩膀,觉着她浑身都在冒热气了,温声道:“走吧,我想送你。”
两人就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明月看着这院子通透,漂亮阔气,仆从如云,心里慢慢平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琅玉见她都有些咬牙切齿了,腮帮子都要鼓出来了,不由扶了扶她的肩膀,道:“你在想什么?”
明月回过神来,打着扇子道:“我…在想太子妃,这么热的天,她身边的人都不让她用冰,多热呀,她还是双身子呢。”
谢琅玉心里好笑,还是配合她转了话头,道:“太医们都住在东宫了,不会有事情的。”
太子妃的身子,宫里盯得紧。
明月点点头,又道:“你这几日衙门里都在忙什么呀,今日出来一日,没事吧?”
明月脸颊热得发红,日头晒得青石板都发烫,走得烫脚,几人上了长廊,明月这才松了口气。
廊上没人,谢琅玉扯了一下她的后衣领,都汗湿了,他就把手贴在她汗津津的后颈上,道:“你热成笨蛋了吗,要看,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看?”
明月耸了耸肩膀,没忍住笑了一下,道:“你的手好冷,好舒服啊。”
谢琅玉好笑,收了手,道:“户部的帐有问题,估计要彻查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明月贴着他走,时不时牵牵他的袖摆,道:“那是要你负责吗?”
谢琅玉道:“应该不是,这种出功绩的事情,按理说不会轮到我。”
倒是有可能重点查他。
不用谢琅玉讲,明月也想到了,不由道:“怎么这样啊……是哪里差了钱吗?”
明月对户部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她就觉着谢琅玉会给她解释明白。
谢琅玉想了想,果然解释道:“嗯,就像是账上本来应该有一百万两,但是只有一万两了,查了税收,支出……所有的帐都清清楚楚,但是钱没了。”
其中关窍繁多,谢琅玉讲了重点好明白的。
明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仰着头道:“那是谁偷偷挪用了……”
谢琅玉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两人边走路边讲话,谢琅玉把明月送到了花厅里,干脆也留下来了,到了吃席的时候,这才去了前厅。
谢琅玉走后,翡翠给明月打扇,看着屋里的下人摆膳,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为什么不告诉三爷呢?”
明月如今嫁了这么好的夫家,谢琅玉又爱重,也不怕那个姓顾的。
明月靠在椅背上,听着边上夫人女郎们讲话的声音,想起谢琅玉,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他应该晓得了,就算是不晓得,我今个来这一趟,他也要晓得了……他又不傻,我才是笨蛋……”
明月又叹了口气,看着主位上面带笑容的清河郡主,小声道:“这难道是什么特别体面的事情吗?”
明月是个非婚生子,人人都知道,但是都不会提起,明月也不想提起。
但是明月也不会一直瞒着,她只是自己还得缓一缓。
明月很感谢谢琅玉今个没有追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