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和夜色
第二十章
日子就在这游游荡荡和处于多数是在复制昨天、前天的情况下慢慢地走过来的。闭上眼睛是昨天,睁开眼睛也许还是昨天。也不是纯粹的照搬过来的昨天,还是经过了今天少许的加工和雕琢过的。单调但并不单一。世界表面上日新月异,其实本质上是没有改变的,就像许多的新闻,看起来是“新”的,其实也还是“旧”的。比如战争、灾难,照旧重演。因而,有时候不免头脑模糊起来,闹不明白倒底是活在昨天还是今天。
我应倪弯之约,去汉口竹叶山看车展。回来时,倪弯说要考试复习,直接回她的家里去了。我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到有好一阵没去影楼看迎风和伍了。有一个多月了吧。我中途下车去迎风和伍的影楼。到了影楼,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间,发现影楼生意不错。迎风和伍忙得不亦乐乎,正忙着与一对新人拍结婚照。影楼里还多出一个人来,那人也和伍一起忙碌不停。我想,那个也许就是伍的朋友吧?!
我只在影楼逗留了一杯茶的功夫,我便借有事与迎风和伍道别。我实在觉得我是这里唯一一个多余的人。第一次,我体味到和一群人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孤独。
我晚上要去滚石唱歌,我被安排在八点钟出场。因时间已是下午快四点了,所以,离到滚石去的八点还远。我随便上了一辆公车,是多少路我还没看清楚便上去了。孤独下的任性,我就由着公车把我载来载去。结果,我听到公车里的录音里播放站点名字的时候,便在一个叫江汉路的站点下了。江汉路是汉口区最为繁荣昌盛的一个商业集中地之一。
江汉路繁不繁华其实并不惹起我兴趣。我的兴趣是据说这里有一个叫做“洛科咖啡厅”。关键是“洛科”这两个字吸引了我。这是倪弯第一次在滚石的后台过道上遇到时我跟我说的。也是我们有史以来的第二次见面。她在节目单上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
“洛科!”她拿着节目单看了又看,“这名字挺眼熟的,好象在哪儿见过。”但她小小的想了一会儿,嘻嘻哈哈一阵,“想起来了,好象在江汉路有一个叫作‘洛科咖啡厅’的店名就是这样的。你开的?”
我以为她开玩笑。倪弯说话的表情和态度总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倪弯也是最擅长与人开玩笑的。
我几乎是忘掉了这个玩笑了。包括她说的“三个月之内……”的事。但现在,突然在公车内听到“江汉路”这样的字眼儿,我便突然在心头生长出了一点好奇和认真来。
我看看表,时间还很多。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满足自已的好奇心。
公车里提前预报了靠站的站点,却迟迟地没有靠站。武汉这座城,给我最深刻的感觉是,它像一座种满密密匝匝的石头堆积而成的森林。我常常在这座森林里尴尬地迷失方向。我坐的这辆公车就像一条鱼一样,弯弯扭扭的舞弄着身子,在各个小巷里穿梭。我饶有兴致地坐在车内,透过玻璃往外面看,任由着武汉的世界勾引着我。一路下来,总有美不胜地收的好心情。车至江汉路,江汉路果真好不繁华,处处都充盈着繁荣的景象。我悠哉游哉地掉进这繁华之中,从这一家精品成衣店穿进那一间,又转到另一间影像店、工艺店。由工艺品店内出来,没走出几步远,我在无意中注意到了几个字——洛科咖啡厅。一个咖啡厅的门楣上以美术字体规规矩矩地写着,玫瑰红,崭新而干净,红得像是要滴出汁儿来似的。
“洛科咖啡厅”。难怪包括倪弯在内的同行问我,是不是开了一间咖啡厅。我以为别人是在开玩笑。但现在,好象并不是什么玩笑。也许,这店的老板也叫洛科吧?中国的许多店铺的名字,都实行用店主或子孙的姓名来用的。当然,也有不少的店名,喜欢用上英文翻译过来的谐音来充当。但不是每个英语翻译过来都得体的。我曾看到过这样的店名,叫“依比斯”。我看过英文单词的,若更正儿八经的译那英文,应当译成“一屁事”更贴近些。呵呵,许多的店名,连顾客都显得很有些许受了欺骗和委屈,不伦不类的,让人觉得追时髦追得也实在离谱了。
我想,我正在积蓄着钱的阶段,日后钱积多些,我也是要开间咖啡厅或歌厅来经营经营的。总然不能老这么胡混下去。虽然不在意也不在乎被人笑做是“游荡的野狗”,但始终觉得还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一条狗。倒象是一条养尊处优的宠物狗。我是情愿做条游荡的野狗,也不要做一条宠物狗的。因为怎么说,游荡的野狗是要比宠物狗要活得自在、自尊、潇洒和有生活境界得许多的。我没有什么大志宏愿,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大志宏愿的话,那便是希望能够自个儿开间小酒吧或小咖啡店。现在还处于积累资金的阶段,钱还未攒够,但我是已经把我将来的、无论是咖啡店还是酒店的名字都想好了的。我就叫它“洛科咖啡店或洛科酒吧”。没想到,我想象中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用,便已经有人用上了。呵呵,生活真是可爱之至。
我钻进“洛科咖啡厅”。我快速地扫描一下里面,符合我想象中的那个面积,三十来坪,室内装修与布置相当简洁,但并不失格调。归于自然,是乡间田园的那种格调,处处都有藤箩蔓延,还散落着油菜花,塑料做的。这也极象我意象中虚构的我将来要开的店的布置。粉紫的穿帘将外面的世界隔掉,里面的灯光温柔而暧昧,音响里播放着爱尔兰情歌,很婉约,很抒情。
“爱尔兰咖啡。”听爱尔兰音乐,品爱尔兰咖啡,才能更入骨地体味到爱尔兰情调。我指着菜单对服务小姐说。然后,又问,“请问老板在不在?”
“对不起,我们老板刚刚有事出去了,请问有事么”,服务小姐非常温婉地看着我。
“哦,没事。只是随便问问。”我说。
“先生认识我们老板娘?”小姐边倒咖啡边问,典型的套近乎的作派。
“老板娘?你们店老板是个女的?”我问。
“是啊。而且很年轻呢。”小姐也许只顾着跟我说话了,咖啡都倒得漫了了杯子,一直淋到我的衣服上了。我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对不起……”服务小姐立即蹲下身子替我擦拭。尽管我说没关系,她仍然显得非常的紧张和过意不去。
“怎么回事?”一个女人问。
“这,老板,我、我……”服务员困惑地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女孩的老板责备道,然后转过身来给我道歉。
“算了,她已经向我道过歉了……”我说着,抬起头来去看面前的这个女孩,禁不住惊异地叫道,“代星儿?!”
“你是……”代星儿凌迟了一会儿,终于叫出我的名字来,“洛科!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