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我不管。耳朵你去想办法。
我说:老爷,您自己的行么?
老爷说:我有么?
我说:您有,我知道。
老爷说:你知道什么?我整年拉稀。
我说:您放心,我去想办法。
老爷说:耳朵,我想来想去,这事不难吧?我熬呀熬呀熬
白了头,总算把想办的事说出来了。我很舒服。我等你,到餐
堂去找个漂亮点儿的瓷碗,我现在浑身舒服,什么也不怕了。我
等你,快端来,耳朵听见了么?
我说:听见啦,您等着万
我又往小药锅里吐了口唾沫,老爷还是没有反应。我心里
多少有点儿数了。我去餐堂找了一只青花瓷碗,又找了一块炸
漾4我让厨子把炸糕切成条儿,往。上边裹了一层红糖粉。我用
一张纸盖住碗口,给老爷悄悄端了过去口老爷看着我走近,像
爵一只虎,不过他一上嘴就完全放松了。他不紧不慢,闭着眼
乞光了一碗炸糕做的屎。他当然不可能不吃出是什么东西,可
蓬他居然对我说味道不错,还拖着一尺长的口涎问我:谁的?把
我也闹糊涂了。我离开正房时,老爷对我说:耳朵,关严门,小
心蝴蝶飞出去。我逮着它们不容易,’飞出去哪儿找去呀J
我没敢看那个扇面就逃了。
一天早晨,少奶奶让五铃儿摘掉了惫院门口的红帘子,走
到正院向老爷太太辞行。离满月的日子还差好几天,她已经等
不及了。大少爷一开始不让她走,说不出满月就放人是算曹家
逼她呢还是算曹家害她呢?!少奶奶提早走的意思很坚决,大少
爷拦了拦觉着无趣,就随她的便了。我奉命把少奶奶和五铃儿
送过苍河,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我陪着少奶奶向主子
们告别。前前后后找不着跟少奶奶说话的机会,更找不着。与五
铃儿相亲的机会。我急得火烧火燎。少奶奶在太太的禅房里呆
厂一会儿。在老爷的正房里呆了一会儿。我们许多人呆在门外,
我在人堆儿里用手勾五铃儿的手,她也勾我的手,勾得又凶又
紧,俩人的手指头咔叭咔叭乱响,我们能听到老爷跟少奶奶说
话的声音,我们自己也说话。
老爷说:孩子死了就死了,榆镇的孩子生十个有三个活下
来就不错。死的都是该死的。该死的不死才真叫晦气呢Z等你
从娘家回来,光汉也该回来了。我早说这浪荡患子配不上你,你
肯容他是曹家的福气。你受了不少罪,在娘家好好养养吧。好
日子归你们,没我这号人的份儿至我今天还说话,谁知道明天
天一亮我还喘不喘气呢?玉楠,你给我看看那面墙上的蝴蝶,好
好看看,它们飞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