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地寂静之后是一片更响亮的哗然,没有人想到这把他们一众人都弄得束手无策、铩羽而归的机关盒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如此轻易地解出来,就这么轻轻按了一下就解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实在太过令人震惊了!震惊到多少让人有些哑口无言了。
刚才盯着盒子的那一群人,这会纷纷把目光落在了顾姣的身上,看不见顾姣的脸,也辨别不出她多少年纪是何模样,然议论声还是嘈杂不休。
“怎么回事?可有人瞧见她按了哪里?”
“怎会如此轻易地解出来?”
“什么,解出来了?怎么解出来的?谁解出来的!”这是后头看不到前面的人在喊。
这会也顾不上认识不认识了,有人问,便有人扭头回,“是个小姑娘解出来的,就按了一下,里头的东珠就啪嗒一下跳出来了,哦豁,还真是一颗东珠,这老板还真没骗我们!不过怎么会这么简单?这老板不是说是云上大师的机关盒子吗?”
“莫不是这老板想卷钱跑了,随便找来一个托帮忙?”
曹书等人原本聚在后头,也没想着要挤进去,可听别人说“托”什么的,立刻就沉了脸,曹书拿着一把没有脱鞘的长刀横在胸前,黑着脸骂道:“你说谁是托!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我们……”一句未来主母差点脱口而出,余光一瞥身边的弄琴,怕回头又被这位严肃又重规矩的大丫鬟训,方才咽了回去,沉着嗓音改口道,“那是我们小姐!”
他本就长得威猛,手里又握着一把一看就十分厉害的宝刀,旁人瞧着自是发憷。
偏偏还有个言语利害的小娘子也在旁边冷着小脸说话,“托,那老板是什么来头,能请得动我们小姐做托?那样的东珠,白给我们小姐,她都得嫌没地方放!”
要不是怕给小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都想说云上大师是她家小姐师父的事。
还托?
这种机关盒子,她家小姐十岁的时候就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开了。
他们两人皆沉着脸,怒视旁人。
而他们身边还有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虽然不说话,但双手抱剑,一张脸冷冰冰的,手在剑鞘上轻轻点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抽出手里的剑杀了他们。
刚刚还嚷成一片的人纷纷都白了脸住了嘴,谁也不敢再继续上前触他们的霉头,生怕被这两个一看就武功不低的年轻人拉出去狂揍一顿。
周围的这些声音,顾姣自然也都听到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解个机关盒子就能引来这么多猜测,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更不喜欢被人这样议论,脸上灿烂的笑意稍退,就连举着盒子的手都蜷起了一些,要不是为了那盏琉璃灯,她现在就想拉着四叔走了。
也就是为了那盏琉璃灯。
顾姣的退意才升起便又被她给压下了,她仍举着那只盒子问摊后的男人,“老板,现在琉璃灯可以给我了吗?”她半口不提金丝楠木盒子与东珠的事,心心念念只有那一盏琉璃灯。
那老板显然还在傻眼中。
他本以为又来了个冤大头,没想到她居然、居然解开了!这盒子原本也是他从别人那边买来的,靠着这个,他这些年没少赚,甚至以为一辈子都可以靠这个继续赚下去,可海口已经夸出去了,他要是敢不给,估计连这个摊位都出不去。
何况这位小娘子身边的郎君虽然没露脸,但看他即便站在人堆里也出类拔萃的风姿,就知道这位郎君绝不好惹,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别的不会,一双眼睛一张嘴却格外厉害,一眼就看出这位郎君和娘子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心里叫苦,既然不缺钱,干嘛要来打他的脸啊!
这可是他赚钱的宝贝啊!
纵使再不甘,也只能自认倒霉,他勉勉强强撑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当,当然。”
但要把东西给人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没那么痛快,手里握着琉璃灯,他清了清嗓子问顾姣,“不知某可否知道小娘子是如何破解机关的?”
其余人听他言论,也纷纷开口询问起来,“对啊对啊,小娘子可否告知我们,你是怎么解开的?”
他们现在也看出来这位小娘子和那位老板不是一路人了,也是,穿得这么富贵的小娘子何必给人做托?有眼尖的更是认出她身上的衣裳是用有“寸锦寸金”的云锦所做,这会询问的也是真的想知道她是怎么破题的,其中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见顾姣犹豫居然还朝她作了个揖,十分谦逊地请教,“请小娘子指教。”
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作揖,尤其还有一位老者,她被吓了一跳,“哎,你们别这样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回头看四叔。
“你想说就和他们说说,若是不想,我就让曹书他们过来开路。”赵长璟把选择权交给她,用强硬的后盾告诉她你做什么选择都可以,不必被别人的言论绑架。
顾姣其实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刚刚被他们吵烦了,而且……她也的确不擅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
不过四叔的话让她安心了许多,知道他在她身边,她就什么忧虑都没了。
于是和四叔对望了一会后,顾姣还是点头转身,被几十双眼睛看着,她稍稍还是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但也没再扭头看四叔,就这么站在四叔身边和看着她的那一堆人说,“我以前玩过这样的机关盒,一面九个格子的话,就会采取九九归一的原理……”
有那么一瞬间,顾姣觉得自己成了书院里的教书先生,而现在看着她的都是她的学生。心里无端生出一些自豪感,起初有些干涩的声音也变得自然了许多,甚至就连肩背都挺直了许多,她抬起小脸,继续往下说,“……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