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条缝儿,假装迷迷糊糊地问:“干什么呀,‘鸡儿’小子,你不在裤裆里老实地呆着,到你六叔这儿叫什么呀。”
高连吉对老六爷子说他是“鸡儿”,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六叔,不是我这‘鸡儿’要顶裤裆,在裤裆里打伞,是大当家的叫你呢,大当家要您下山,叫人打尹家大院。”
高鹏远一骨碌爬起来,转过脸看着高怀清,只是什么话也不说,象是在等着高怀清再说什么话。
高怀清见高鹏远这样看着自己,知道高鹏远是对自己刚才的安排有想法,但他已经把话说了,就想干到底,他仍然坚持着说:“六叔,我想辛苦您下山一趟,叫来十个八个的弟兄,打一下尹家大院,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怎么就年年找人来,和咱们高家四爷儿整事呢。”
高鹏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象是询问,又象是挑刺儿,不阴不阳地说:“七儿,打尹家大院,你觉着有个十个八个的人,就够了?”高怀清在老高家属“连”字辈,排行第七,所以,高鹏远叫他“七儿”。高怀清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小时候人们都叫他小清,他父亲高占海,也就顺着大家的话,起了“怀请”这大名,没有顺着叫“连”什么。高鹏远也一样,他是“占”字辈,但他也没有顺着叫“占”什么,而是叫了高鹏远。
高怀清犹豫着说:“够?多少人叫够,多少人叫不够,就咱们十一二个人,打他尹家大院一下,打下来打不下来都没关系呀。”
高鹏远扭过头去,不再看高怀清,轻蔑地说:“七儿,你这叫小孩子捅马蜂窝,捅下来捅不下来都不管,就是一个捅,你就不怕马蜂蟄嘛?”
高怀清听高鹏远这么说,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马蜂蟄?他们老尹家哪儿来的马蜂呀,您多虑了吧。”
高鹏远:“县里有警察局,还有驻军一0一师,你别忘了,咱们巴噶砬子离县城就六十多一点儿,老尹家有一个县长姑老爷。”
高鹏远的话,给高怀清打尹家大院的想法,浇了一瓢冷水,高怀清颓然地坐了下来。
高连吉听了高鹏远的话,佩服得张大了嘴巴,他连连地说:“啊呀,好玄乎呀,还是老六爷子算计的对呀,要是按”下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但他也知道得罪了大当家,吓得他一吐舌头,再没有了下话。
高鹏远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叫高怀清有点儿下不了台,他又以长辈的口吻,半是教训半是开导地说:“七儿,你六叔知道你一心为老高家着想,所以你动了打尹家大院的心,你就是没多想想,现在,咱们动武还早,村里正比试着,今年尹家找来的那老老小小的铁匠,咱们准能赢他们,你得沉住气不是。”
高鹏远见高怀清还是不说话,只是坐在石墩子上发愣,他凑到高怀清身边,轻声说:“七儿,要不,我这就下山找七个八个的弟兄,在村子里侯着,你看行不?”
高怀清也觉着打尹家大院,有点儿冒进,他摇着头说:“不打了,不打了,咱们先回村看看比赛,万一我四大爷他们用得着咱们时,咱们再说,到时候,咱们也不能草鸡了不是?您就先找几个弟兄,在村里等着吧。”
高鹏远:“好,那我就……”
高怀清也站起来,说:“咱们一起走,一起到村子里看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尹家有县长明后盾
###(一)第六章 尹家有县长明后盾
(一)老高铁匠高占山正仔细地看着儿子刚刚打好的一口铡刀,那是一把锃明佤亮、寒光闪闪的大铡刀。他对着太阳光,瞄着刀刃,看了一阵。又用手弹了弹,听听声儿。他没有看出什么毛病,可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你淬火,在水里淬了多长时间?”
小高铁匠高连城不耐烦地说:“我还能在水里淬多长时间,就一‘咝啦’气儿。”
老高铁匠见小高铁匠有点儿不耐烦,就教训说:“一‘咝啦’气儿,是大‘咝啦’还是小‘咝啦’?‘咝啦’不好,你就…,”他没有把下面“死了”这话说出来,他怕说出不吉利的话,咒了自己的儿子。他停了停,又放缓了语气,说:“你也别不耐烦,这叫上台打擂,不比平时。要在平时,我能对你这么不放心吗。”
小高铁匠向对面看了看,撇着嘴,说:“就凭他们那几头烂蒜?嘿嘿,甭说我怎么也不能输,我就是输了,我这后背,他们哪一个打我三铁锤,我都挺得住,怕啥?”
老高铁匠听小高铁匠这样说话,他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教训着说:“你后背挺得住他们三铁锤,那能咋的,咱们老高家的脸呢,咱们老高家的脸,连半铁锤也挺不住。”
小高铁匠听爸爸这样说,心里虽然还不服气,但他为了让老高铁匠心顺,表面上认错似的,嘟囔着说:“我,我淬火,淬得是小,小‘咝啦’。”
老高铁匠听儿子说是“小咝啦”,他想了想,说:“小咝啦,小咝啦,硬是硬,只怕,只怕钢口儿太脆,…咳,就听天由命吧。”
尹瑞信家门前的铁匠炉上,并没有收拾东西要走的迹象,爷儿三个还在忙活着。
老张铁匠已经把铡刀打好了,成型了,小男孩老鹰拎来一桶水,对爷爷说:“爷爷,你说好活儿在水上,就是指这淬火吧?你说怎么淬火,我来淬火。”
老铁匠看了一眼孙子,刚想说什么,可见对面高家铁匠炉的人,都看着这面,就把要说的话,转到了另外的话上,说:“好,那爷爷就告诉你,你就来淬火吧。”老张铁匠想进一步麻痹一下对方,故意叫老鹰来淬火。
老鹰学着爷爷的样子,给铡刀淬火。他把铡刀放在水里好一会儿,才拿出来。
对面高家铁匠炉的那小高铁匠,看见小男孩老鹰是那样来淬火,几乎要笑出声了,他强忍着没出声,只是用那篾视的眼神,看着他们。
老高铁匠见对面竟让一个孩子来淬火,而且把那铡刀在水里还放了那么长的时间,这哪儿是淬火呀,这不是在退火吗?他用吃惊的眼神儿,盯着对方,他不明白那老张铁匠,为什么这么指导那个小孩儿淬火,这不是胡闹吗?老铁匠怎么任凭孙子胡闹呢?
常宁县政府县长办公室里,郭文斌正忙着批示文件。胖墩墩的警察局长魏燎原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把巴噶砬子村打铁比赛的事,罗罗嗦嗦地讲了一遍。
县长郭文斌皱着眉,听完了警察局长向他说的巴嘎砬子的事儿,还没等他发话。胖墩墩的警察局长魏燎原又一本正经地请示道:“县座,请您指示。”
郭文斌苦笑了一声,说:“多谢魏局长对在下内兄的关照,只是,只是我这个内兄,一个都快六十的人了,还是那么胡闹,真让我没办法,你就,你就让他胡闹去吧。”
魏燎原听完一笑说:“是,谨遵县座口谕,就让他胡闹去吧。”魏局长说完,站起来要走,忽然,他又想起了一点儿什么,就吞吞吐吐地说:“还有,还有”
郭文斌见魏局长吞吞吐吐的样子,以为他的内兄还有什么事,让警察局长不好说话,就说:“老魏,不管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咱俩谁跟谁呀。我内兄他——?”
魏燎原见县长这样问话,知道他误会了,说:“不是不是,不是咱那位老兄还有什么事,我只是听说,巴嘎砬子的事,和虎须崖也连上了,听说虎须崖那儿也有了动静儿。”
郭文斌听警察局长这样一说,他心里吃了一惊。他最怕地方上出现匪事,一是匪事上面重视,哪个地方有了匪事,上面就立刻来人督办,说是督办,实际上半是监视,半是勒索。二是匪事难办,土匪中鱼龙混杂,好人坏人都有,没法一律打家伙,土匪人中一半是没出路的农民,你打不得;一半是死心踏地的痞子,你又不能不打。郭文斌听说虎须崖有动静,马上追问了一句:“虎须崖有什么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