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竟然一个骨碌爬起来,向天而吼:“老天,胡大,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罘胡华不想死了,我要斗死你这臭沙漠,我要征服你。”
“胡华,你看,水。”公主清颜玉容地走近来,手里端着一“甘露瓶”。
水,我们又有水了!甘露,公主手里端着的,比观音大士的那能化三江河水的某露瓶还要神圣。
面对着公主,我两腿一屈,跟朝圣布达拉宫的佛教徒一样,匐伏在地上,干涩的眼睛訇然潮湿了。
翻过了身,由公主扶着头,喝了三大口水,顿时,一股清凉至极的感觉透遍了全身,这感觉立时化成了拥抱公主的无穷力量,把公主搂在怀里,疯狂地亲。
几个回合过去,公主轻轻推开了我。提起行囊,道:“出发,前方1000米,就是一条小河,还有胡杨树,我们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一听有水,我比金猿风跑得还快,跟个疯子一样,乱甩着手臂,扑近了小河。
小河确实小,可是,却小得连名字也没有。不过,无遮月神图有标示小河的图意。画月神图的高人很有意思,在标注水时,小水潭用个逗号,要是水多了成河了,就划一条波浪线,画老井,用的是三条波浪线,以示水多。而皮教授给我的那张新疆古墓地图,却对水没有任何标记,不知是那位比丘尼粗心,还是她有意为之。
喝得肚子跟青蛙一样鼓起来,我方才停止了牛饮。
公主只掬了一捧,喝了。看我四肢仰八叉着的丑态,她往我脸上弹了点水沫,笑道:“把鞋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公主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脚上穿的芒鞋,怕是已经在这次沙漠之行中壮烈了。刚开始跋涉的时候,我还能不时地关心下脚上的鞋,可一天天地黄沙蔽日地,连脸蛋子是个什么样子都无意关心,早把公主送鞋的拳拳之心扔到爪哇国去了。
抬起头,朝小河照了照自己的脸。
哇!蓬头垢面,没有人形,跟公主的清清玉容相比,简直太自惭形秽了。
金猿风在一旁嘲笑我,我抓了一根烂木头朝它的猿肚子砸过去,命令道:“立即背本王子过去梳洗打扮,我要重新焕发青春。”
我抻着脚在空中扑腾,金猿风爪急眼快地脱下了我脚上的鞋,递给了公主。
还好,芒鞋没破得很厉害,只是有一处鞋绑给挂出了一条缝。
唉,公主缝鞋,我看了恁多电影电视,也没见有哪位高明的导演安排这样的情节。好象隋唐时期有一位修真得道的南阳公主比较平民化,能给老公公侍汤端饭什么的。
缝鞋的空当,金猿风找了一片剑叶树叶子,在小河里轻扑了扑,回转来,盖在我的脸上,它那意思是不能张牙舞爪地在神圣的小河里洗脸,略有其意即可。
其他的几只金猿忙活着找了几片宽长的剑叶树叶子,给公主搭了一个简易的遮阳伞。小河的周围只几根高不过一米的胡杨枯木,根本就没有遮阴挡阳的地方。
好在,老日头已经不到一竿子高了,燥郁的一天就要过去。晚上,可以跟公主在小河边好好地看星星看月亮。
枕在公主的腿上,看着她一针一纳地穿线,还听了一个关于“鞋”的故事。
二十世纪出土的楼兰少女,以宛若复生的容颜震惊了世界。楼兰少女身上诸多不解之迷。有细心者发现,少女全身无服,但脚上却有一双四处打了补丁的靴子。有学者很聪明地以现代人的眼光认为,几千年前的楼兰人民一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要不怎么死的时候,连一双新鞋子都没有。
而其实,那双鞋是楼兰、尼雅、精绝诸国少女第一次成人礼时,她的母亲给做的第一双鞋,她用这双鞋到无遮神泉取水。这双鞋有的少女就这么穿着走了一辈子,因为她们好多就这么倒在了取水的途中。
公主把此称为“一鞋行天下”,那鞋里装着的整整就是一个少女长途跋涉的一生。
缝完了芒鞋,公主从她的随身袋里又取出了一双芒鞋,跟我的式样一样,她说是母后给她做的,小河的位置大概就是她母后葬身的地方。
第六十七章 一把刺身的骨剑(2
公主的眼睛又盯在了金瓶女王的那把剑上。
我知道,金瓶女王的剑,触动了她内心最隐秘的苦楚。本来,这沙漠苦行,去楼兰奉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若果真的让公主面对着我,就这么一剑穿心,我想,她绝做不到,她连那些食肉的凶残乌鸦都不想杀死,怎么会拿剑刺我。
可能,这把剑与她的母后有关。千万不要是催人断肠的爱情千古绝唱哇,教授跟我讲,当地回人把塔里木河和孔雀河的逐年干涸,说成是一对青年在断肠海因情殉身,而感动了胡大,让两条河里的水都隐到地下滋润他们的爱情去了。使得本来丰草水美的人间天堂变成了枯骨遍地的人间地狱。
公主沉默着,眼看着小河延伸的尽头……那儿似乎是罗布泊的发源地。孔雀河曾经静静地流过。
我趁她不注意,把剑悄悄地埋了。
等她回头来寻的时候,我装着睡着了。
公主很快地找到了,剑一点点拔出来,却是一把没有锋茫做工很粗糙的剑,其形倒似人的一条手臂。表面看上去,连地滩上的工艺剑都不如。
这把剑不象是有故事的样子。我以为至少是老青铜,或是能削铁如泥的乌金,再或是有黑暗诅咒的西方魔法剑。
可惜都不是。
公主突然对我道:“胡华,把你那七颗佛舍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