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跟着李云旗从外院进来,一眼看到人群中站着的秦缨,今日她着一袭月白绣兰纹窄袖湘裙,比起广袖长衫,更显利落飒然。
秦缨也正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秦缨眼底三分深长,仿佛无声在说,没想到他会出现,谢星阑眼底闪过一丝明彩,又看向场内其他人。
李云旗和赵望舒同在神策军,两家来往颇多,赵望舒的出现不显奇怪,但谢星阑竟也来了,便令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杜子勤,他与谢星阑结了旧仇,对于李云旗今日邀请了谢星阑的行为很不满意。
杜子勤上前一步,“哟,没想到谢将军也来了——”
谢星阑神色淡淡,李云旗牵唇道:“大家都是旧识,就不必介绍了,行猎嘛,总要人多才好玩,今日秋高气爽,咱们人多正好切磋比试一番。”
杜子勤哼道:“你说的也不错,咱们这些人家,大都自小习弓马骑射,的确能比斗比斗。”他扫了一眼谢星阑,“当年老谢将军也是出自军中,不知小谢将军继承了几分遗志?”
提起谢正则,众人神色微凛,谢正则当年出自军中,立下颇多战功,但最终他成为贞元帝身边宠臣,权倾朝野,已恶贯满盈,今日站着的这几家虽未遭过毒手,但当年可没有一人愿意与谢正则为伍。
李云旗微微蹙眉,“子勤——”
今日到底是郡王府做东,杜子勤也不好闹得太过,他眼底闪过几分暗芒,又问道:“既然是比试,可有何彩头?”
李云旗神色微晴,“自然有,猎物最多之人,可得一把承钧剑!”
裴熙一听来了兴致,“可是自前朝传下来的那把承钧?”
李云旗弯唇,“正是,承钧有五把,此番彩头,是那把尺长短剑,来人——”
身后侍从捧上一支锦盒来,李云旗亲自将锦盒打开,果然看到里头有一把尺长短剑,他将短剑拿出,又“噌”的一声拔出剑刃,众人只见一抹寒芒一闪而过,定睛一看,承钧剑剑刃薄如蝉翼,在当头金乌照耀之下,锋锐迫人。
杜子勤道了一声“彩”,“好剑!算你舍得,有了这彩头,大家才生斗志。”
李云旗将锦盒盖上,又见众人用完了午膳,便立刻道:“时辰不早,咱们早些出发,以傍晚酉时过半为期限,晚归者便算自动弃权。”
杜子勤文斗不成,对武斗却是胸有成竹,当下应了声好,便令侍从去取爱弓。
其他几位公子也都带了趁手兵器,纷纷命侍从准备,李芳蕤这时看向身后女客们,“知道你们不擅弓马,今日我备了好用的短弓,大家待会儿上后山只当游乐,不必当真,若觉疲累,早些归来便是。”
李芳蕤吩咐人去取弓,谢星阑见秦缨未曾婉拒,眉头微微一皱,他走上前来,径直问道:“县主今日未带弓弩?”
秦缨正想与他理论此事,便往一旁走了两步,待谢星阑跟上来,才道:“谢大人出手好生阔绰,连御赐贡品也敢送人,今日我若带来用,岂非容易落人口实?”
谢星阑牵唇,“彤华已赐下多时,且当日赐下之时,并无旁人在场,除非对各国贡品门清,否则极难认出,不会引人注目。”
秦缨只听是贡品便觉贵重,倒未想到这层,但她还是道:“但此物终归太过贵重,今夜回城后,我命人送归谢大人。”
谢星阑无奈失笑,“临川侯府珍宝无数,彤华本不算什么,你不愿用彤华行猎,也可用来防身,总有派的上用场之时,但于我,却是毫无用武之地,何况,我送出去的东西,又怎有收回来的道理?”
秦缨欲言又止,但这时,李云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县主在与谢大人说什么?”
李云旗走上前来,秦缨不好再说,便弯唇道:“问问卢氏的案子。”
李云旗不觉奇怪,只道:“晚些时候再说,时辰不早了,得出发了。”
见秦缨有话憋着说不出,谢星阑眼底倒噙着笑意,“好了,案子就这般定了,咱们莫要耽误时辰。”
谢星阑说的当然不是案子定了,他话音落下转身便走,秦缨远远看着,只见谢坚捧了一把三尺长弓递给了谢星阑。
既有彩头,公子们皆兴致高昂,他们本就是冲着行猎而来,皆自备武器与坐骑,杜子勤催着众人,裴熙和裴朔也速速准备完全,李云旗很快带着公子们往后门去。
与他们相比,女客们便显得冷静多了,待拿了李芳蕤准备的短弓,众人一路慢行至后门,只见门外备着几十匹骏马,待小姐们与各自亲随们选好了坐骑,诸位公子已先一步往后山驰去。
李芳蕤看的心痒痒,便道:“山中岔道不少,但已做了标识,大家入山林后随便试试手,这里头的野鸡野兔都是自家养着的,并不怕人,若累了便可回来,尤其你们几个娇弱无力的,切记以安稳为重,莫要犯险。”
李芳蕤说的便是萧湄与郑嫣几个体弱的,郑嫣这时忍不住问道:“这山上可有猛兽与险境吗?”
李芳蕤一袭窄袖红衣,此刻已翻身上马,山风烈烈,吹得她裙袂翩飞,通身飒然之气,她一边调整缰绳一边道:“半山以下山势平缓,也无猛兽,随便跑马都无碍,西边有一道山壑,莫要往那边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