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玻璃房,罗恩早已站在门口垂手站定,听候吩咐。
“卫疏柳人呢?”
“卫公子在马场那边。”
“公海逮回来的呢?”
“也在马场里。”罗恩递过去一份文件,“全交代了。”
意料之中。
他接过文件,抬手一页页翻过去,视线落在“精神疾病史”几个字上,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扔下去喂鱼吧。”
说这样的话,他整个人依然平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而罗恩已经见怪不怪,恭敬听从。
“主人,肖引在马场等你。”肖引是宋壶深之前的特助,前段时间宋壶深给他放了假。
宋壶深翻阅完,文件还回去,没有说肖引的事,而是吩咐他找个果篮,和一顶女士遮阳帽。
“啊?”罗恩没反应过来,果篮和一顶女士遮阳帽?
不怪罗恩反应慢,而是他没见过宋壶深有如此温情的时刻。
樊楼上下习惯性的遵从,习惯了宋壶深的名字,也习惯了他令人生令人死。宋壶深吩咐的每句话,显然这已经超脱了简短的雇佣关系,更多的是一种人格上的驯服。
宋壶深的存在就是“自然服从”最好的解释。
一开口非生即死,杀伐决断,血腥残暴,没有底线,换句话说,宋壶深有令人俯首称臣的资本。
所以这样决艳浓墨重彩的一个人,让人很难将他与一个轻飘飘的“爱”字联系起来。
罗恩踏进玻璃园中,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女人正站在树下。
韶颜皓齿,娥眉曼睩,体态举止非常挺拔优雅,亭亭玉立,她只着了一席简简单单的白衣,却显得整个人白璧无暇。
在他心里,浓墨重彩的主人,和眼前这位温婉谪仙的女人,任谁都不会将他们联想在一起的,因为两个人的风格就有一种怪异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罗恩见过刚刚宴会厅那一幕,就发现主人和这位许小姐的相处,反而有一种国画中留白与笔墨的和谐感。
这两个人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都令人矛盾。
罗恩拿着主人吩咐的东西过去,垂手问好,“许小姐,您好。”
“嗯?”凝顾回头,一个黑衣肌肉男站在自己身后,是刚刚跟宋壶深说话的人,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声如其人,很温柔,罗恩心中已有高下。简单说明来意后,他把遮阳帽先递过去,待凝顾戴好之后,才将果篮给她。
凝顾心里升起一丝怪异,但没宣之于口。
此时他谨记主人临走前“和善”的吩咐:“玻璃房里的人少一个头发,你自觉点把自己喂了小白。”
小白可不是小猫小狗,是宋壶深养的一条大白鲨,开过人荤的那种。
罗恩当即换上和善的标准笑容脸,直挺挺的立在一旁,找了一枝挂果通红又硕大的枝条压下来,方便凝顾去摘。
刚开始,俩人还静静的摘荔枝,就在凝顾以为会一直这样的时候,罗恩开口了。
“这棵荔枝树是主人亲自种的,平时修剪、控梢、防虫这些,都是主人亲自动手的,五六年了,今年还是第一次下果呢。”
凝顾:“???”
听出来了,这树很金贵,你强调的要素过于多了。
罗恩的本意是,让许小姐感觉到自己在主人心里很重要,连他亲手种的荔枝都可以随便摘。
但到了凝顾耳里,却变成了:啥玩意,这个篮子怎么突然这么重
凝顾低头看了一眼果篮里七零八落的荔枝,不敢动了。
她干笑了两声,“是吗?你主人真能干。”
所以,摘还是不摘好呢?
宋壶深不是说她站在树下,就没人敢过来的吗?可是,这个黑衣肌肉男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呢!
叶底青青荔儿垂,罗恩此人长得非常高大威猛,凝顾踮起脚才能勾到的枝条,他随便一抬手就能扯动。
凝顾眼神询问:这是可以摘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