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天公作美,不仅是个好天,连温度都和暖了不少。
程晋脱下了厚重的夹袄,换了身飘逸的月白长衫,至于县令官袍,他一向是能不穿就不穿的,毕竟这绿色真的不咋好看。
忙活了一上午,当基层官员就这点不好,想办成点事,就得亲力亲为,程县令惯会抓壮丁,今天这元宵美食节,衙门里甭管是人是妖,就连不弃都没放过,如果不是怕鬼吓到人,他绝对会把祝丰年和聂小倩都带上。
作为衙门“好吃懒做”的代表,被迫当了一上午小跑堂的猫猫对此很有怨言:“好累哦,凭什么我不能去收钱!”
“好想去看热闹啊,我也想猜灯谜。”
“那边在耍什么,感觉好好玩的样子……诶,茜娘你看,那就是我跟你说的鸭毛男!”猫猫兴奋地指向不远处的巷子道。
今天佳节,绣坊放了假,茜娘生怕自己跟小姐妹上街又要花钱大手大脚,故而揣着五两银子到汤溪先还上一半,左右身上没钱,她就留下帮帮小忙,顺便跟潘小猫八点小八卦。
茜娘一听,便扭头去看,只见一裹着麻布的矮小男人藏在巷子的阴影处,而在巷子口,有个老人正在摆摊卖编篮。
“喏,那个卖编篮的就是被偷东西的老人,看麻六这模样,看来鸭毛还没褪啊,活该!”猫猫开始地抚掌跳起来。
妖最喜欢听恶有恶报的故事,茜娘当然也不例外,闻言也弯起了眉眼:“这不是为难老人家嘛,骂他这等小人,不得费力气啊。”
“没错没错,你看他那遮遮掩掩的样子,啧啧啧!”
两人站在摊子边对鸭毛男品头论足,只剩阿从一个兢兢业业守着摊子,最后老实的从老板终于没忍住,吼了一声:“潘牢头,你再不过来,我就告诉少爷你偷懒!”
吓得猫猫一个趔趄,差点表演平地摔。
“来了来了!这就来!”
美食节嘛,当然不做费时费力的吃食,庙会有做元宝馄饨面的,也有做蟹壳黄桂花糕甜酒酿冰糖葫芦糖壳花生的,阿从为了不跟人撞款,当然也为了应景,做的是不同于南方汤圆的元宵,馅料是他自己炒制,早两天就做好的。
有甜就得有咸,煮元宵不费事,所以顺便支了个锅卖炸串。
做炸串极简单,只要一锅油,一碟鲜香浓郁的酱料就够了,这会儿油价高,油料作物的出油率都低,故而除非是大户人家,不然没哪户人家敢这么祸祸油。阿从是卡着成本算的价格,也为了给未来的小地方酒楼打响名号,故而价格定得相当亲民。
不管是素的还是荤的,配上这酱料,那可真是绝了,没看隔壁街的小孩都馋哭了,几文钱就能尝个鲜,排队的人堪称络绎不绝。
就连宋公子夫妇,都对这炸串称赞不已。
“没想到这乡野之地,居然还有这等美味。”
宋公子忙悄声道:“夫人慎言,汤溪从前不论如何,这程大人是个做大事的,以后啊,不抵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夫君你说得对,哦对了,静雪去哪了?”
“他去城隍庙了,估计是求愿去了。”
陆静雪确实是在城隍庙,但他不是来求愿的,而是被程县令抓了壮丁。一般像是这种日子,他是不会去找姐姐姐夫凑热闹的,往常他会和狐朋狗友出去耍,但今年他在汤溪,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城隍庙门口的义摊上替人免费写信写字。
就这,他居然还被不会写字的百姓嫌弃字难看?陆静雪距离钻进土缝里只差0。01毫米,他竟然还比不上不弃这个半大孩子?!
“这哪里难看?”
想要写信给远房侄女的大婶指着不远处挥毫泼墨的陶醉道:“你看人年轻后生,一看架势就好看。”
不弃这时候抻头看了一眼,见大婶在看陶夫子,便同陆静雪小声道:“你这个见信如晤的晤字写错了,是‘日’字边,不是‘口’。”赶紧加上去啊,不然砸陶夫子的招牌!
陆静雪一看,好嘛,真的写错了,这下那差的0。01毫米也没了。
大婶看够了,转过头来见他愣住,还好心提醒道:“怎么不写了?”
陆静雪立刻团吧团吧消灭“罪证”,又令用了一张信纸道:“墨水滴上去了,小生重写。”
陆静雪生得好,大婶也不计较,乐呵呵地再转头看陶醉。
不弃在旁冷声道:“你真浪费。”
“我家有钱,想怎样!”陆静雪不客气地回怼。
有钱了不起啊,不弃愤愤地磨墨,他早晚会把这人踢出书斋。愤愤地冲人哼了两声,不弃倒了杯茶送去给陶夫子。
陶醉这会儿确实有些渴,便笑着接过,还不忘记摸摸不弃的头顶。
“哎呀哎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你们师慈徒孝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都不用抬头,陶醉就知道是离庸来了:“你都不是人,羡慕什么。”
“陶崽崽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哎,这年头妖心难测啊。”离庸演得更起劲了。
陶醉忍不住扶额:“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今早程兄还念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