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心里盘算着,每个月给大姐二十块钱当生活费,这二十块钱差不多就是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也不算低了。再加上,白建国有时候带些什么东西回来,自己也是分了给大姐的。
等两年,最多两年,白建国工龄到了,能分房子了,就把小敏和小鹭都接回来,自己一家也能在一起了。
何欣把自己的打算和建国说了,白建国沉默了一会儿,想想自己每次见到大女儿时的场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就这样小敏送去了大姐何荣家里,上了学前班,暂时住在大姨家里,何欣每周都过去看看,带着不少吃的用的,吃的不是给小敏的,是给大姨家的。每月的生活费也没少。
小鹭还在团场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这几年,连队里不少人家都平反回城了,何姥爷因为身体衰败的厉害,老上级也早就没了,没人奔走,也没什么平反的希望。
但,现在都开始抓经济,过去的斗争也早就结束了,团场里没平反的人,也没人来管了,只要有能力,自己能回城的,也没人拦着。原本这里的农户和大家来往起来也
小鹭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和自己玩的小伙伴多了起来,可能是自己现在是个大孩子了,不再磕磕绊绊地走道了,自己不再被人嫌弃是小人了。
小鹭每天吃了早饭就四处溜达,去前面和小伙伴汇合,小孩子有什么玩具,每天就是用草编个草帽都能玩半天。
小鹭是有玩具的,是妈妈何欣因为一年也看到小女儿几回,特意买来给小鹭的。
是一只很精致的洋娃娃,金色的长卷发,戴着粉色的蝴蝶结。硅胶的皮肤,四肢能够转动,穿着粉白色的连衣裙,很是漂亮。
洋娃娃竖着放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有着长长的睫毛,洋娃娃平躺下来,眼睛就会闭上,半躺着的时候,眼睛就会半睁着。
小鹭却不太喜欢这个洋娃娃,她总觉得洋娃娃的眼睛每次睁开时,像是活的。
祝姥姥看到这个洋娃娃的时候小声嘟囔了几句,说是这么个玩意至少大几块钱,就给个小丫头玩,浪费了。之后说这个娃娃穿着粉白色的裙子不耐脏,还用碎布头给洋娃娃拼了一件深色的衣裙套上,之前的粉白裙子脱不下来,只能套上。
小鹭还不清楚,自己在团场里上蹿下跳的日子很快就就要结束了。
小敏在大姨家上学前班一个学期后,白建国单位要分房子了,居民区是没有空房子了,谁家都是能搭盖就搭盖的,原本整齐的一大片平房已经基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白建国新分的屋子在单位新车场大门马路对面,离居民区至少有十多分钟的步行距离。
新车场建的位置就是厂子的边缘地带,马路对面原本是一片荒地,这里只有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房子有一个院子,住着的是附近另一家零件加工厂的职工,另一套就是白建国单位分给他的房子。
房子是长条形的,门外右边有一个半开的棚子,冬天用来堆烧火的煤炭。进门一间小一些的房间,再往里是一间大一些的房子。
小房间一角搭了一个炉灶,旁边靠墙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橱柜,上面两层隔板,中间两个并排的抽屉,下面是两扇柜门。这是做饭的地方。
房间的另一角放着一张双人床,旁边有一张低矮的、上了淡黄色的油漆的小方桌,四只同色的小板凳。
大房间里也有一张双人床,一个五斗橱,一个转角柜,柜子上有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
去年,白建国给祝姥姥家里添了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是感谢老人帮自己带孩子辛苦了,晚上有空可以看看电视解个闷。至于祝姥姥会不会送去给儿子用,白建国管不着,也不想管。
这次白建国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家,也咬牙又置办了一台。
何欣自己第一次进到这个家里的时候,看到了房间里的家具和黑白电视机,眼泪都要下来了。白建国这是加了多少个班,拉了多少私活才挣到的。
这几年,先是孩子小,自己住娘家,建国除了给钱给东西,什么好的都给自己爸妈了。之后,小敏先是在爷奶家,后面去她大姨家,自己家也是给钱送东西。
好不容易终于一家能团聚在一起了。
白建国看到何欣哭了,人都慌了,“欣欣,这,我知道这是简陋了些,你看还缺啥,我去找,下周末我们要接小敏小鹭回来,你看还缺啥,我去找。”
何欣看着几年时间明显老了不少的丈夫,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甜。哭不下去了,何欣抹了一把眼泪,嗔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这缺的多呢。”
说着又从进屋的位置开始走了一遍,“这做厨房,锅碗瓢盆啥不缺?调料罐子都没有。
这进门就对着床……”
“这不是斜对着嘛,”白建国小声说了一句,看媳妇表情不对,又接了一句,“这是给两个小的住的,我们住里面。”
何欣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对着门,风多大,拉个帘子吧,你量量尺寸。”
“孩子的衣服放哪啊,”看着这给孩子住的,空荡荡的房间,何欣问。
“里面,里面有个大衣柜,这以后要做饭,放这里不好。”白建国赶紧说。
“那,这还是要有个柜子,书柜,孩子回来差不多就该要上学了,总要有一个书柜吧,我姐给虎子都做了一个书柜。”
“嗯,好,我知道了。”白建国点头,大姨子家的儿子都有,自家闺女也要有,这都要上学了。
何欣在外面的小房间又看了看,“这还缺个窗帘。”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看了里面,何欣只说了一句,“这也要做个窗帘。床上的铺盖什么的,我们一起去选吧。”
何欣在心里想着,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家具可以慢慢再添置,但一家人可以住在一起,那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