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靡爻磨成粉末,又一个个包成纸包,足足两年的分量,至少两年,他不用再去那片断崖采药了,至于两年之后的事情,水默然才不愿意想那么多,到时候再说吧!将散乱的案几收拾干净,一抬头便看见男子正坐在床上,闭眼缓缓运气疗伤。
男子这两日伤好得差不多了,气色不错,加上本就生得不难看,让水默然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几眼。其实,男子生得确实俊朗,虽然面上冷峻坚毅,但如果闭上眼,那些线条居然能勾勒出意想不到的柔和,尤其那线形优美的唇,算不上很诱人,可就是让水默然有深深的执念。说不上来那执念到底从哪儿来,目光在那人唇上停了又停,似乎是想到那几日喂药时的触感以及唇齿间的甘甜,鬼使神差的,水默然走到男子身边,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就这样俯身再次贴上男子……
叶凝霄运气接近尾声,忽然觉得有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而且唇上温热,没来得及考虑太多,本能的就一掌挥出。
又急又快的一掌,完全不懂武功的水默然哪里躲得过去,硬生生接了叶凝霄这一掌,几个踉跄倒退跌倒在地,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房里静得可怕,就听见水默然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叶凝霄手上有些钝痛,心里涌上一种叫做懊恼的情绪。事实上这一掌会出去的时候叶凝霄就已经后悔了,可想要收回也来不及,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贴上来就随他去好了,打他一掌做什么!
再看水默然,好不容易平复了呼气,却又是咳起来,半晌才稳住身子勉强站起来,唇角一缕鲜红刺目,似乎伤得不轻。和叶凝霄此刻的心情相比,水默然倒是更不以为意,说来也是自己不好,记得把小银救回来之后,本以为已经相处得不错了,结果那天想要伸手去抱的时候还是被狠狠挠了一下。所以水默然只觉得又是自己莽撞了,和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捂着胸口闷咳了两下,水默然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男子,若无其事擦去唇边的血迹,转身自己找药去了。留下叶凝霄一个人五味陈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心脉就比寻常人要脆弱,现下结结实实挨了叶凝霄一掌,还真让水默然难受了好一阵子。淤血在胸腔积压,万分压抑,带着脆弱的心脉一阵阵抽疼。疼归疼,却也不是看起来那么严重,吃两幅药修养一阵子就好,所以这一小插曲事后水默然就给忘了。
但罪魁祸首就没那么好过了,当天晚上,叶凝霄听着水默然一声比一声更刺耳的咳嗽声,懊恼情绪愈见严重。最重要的水默然什么都不说,叶凝霄就怎么也无法心安理得,辗转终是将手贴上水默然背心,想要渡些内力过去,也算是弥补自己的一时冲动。
不消片刻叶凝霄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渡过去的那点内力,全部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无踪,没能起一点作用,扣了水默然的脉来诊了诊,以习武之人的角度来说,叶凝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作罢地躺回床上,伴着水默然的咳嗽声,叶凝霄无心睡眠,水默然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多到让自己产生了好奇心,头一次,叶凝霄犹豫,到底还要不要杀掉这个人……
第七章 离别与回归 。。。
一晃又是五天过去,这几日相对平静,这日清晨,伤好得差不多了的水默然,一边煎药,一边打量院子里男子的背影。男子这几日愈发沉默,冰冻三尺的气息几乎让人不寒而栗,连嚣张的小银看到男子也不撒泼了,而是咕呜一声夹着尾巴钻进自己怀里撒娇。水默然不知道男子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男子要走了。
转身拿了另一味药草扔进碗中,水默然突然觉得一阵不自在,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隐约觉得这感觉让人难过。
忽然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水默然抬头,正对上叶凝霄锋芒凌烈的眸子,换做别人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而水默然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淡淡垂了眸,轻声开口,“今天便走么?”
叶凝霄没有答话,刚刚那一瞬杀意肆起,只要水默然表现出一点点害怕的意思,叶凝霄就会像以前对付那些蝼蚁一样毫不留情至水默然于死地。可是水默然没有,淡漠无谓的态度让叶凝霄都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有种风淡云轻却浑然天成的气场,就这么卸掉了自己的杀气。而且看着这个冷漠无常的水默然,叶凝霄下一瞬脱口而出话把自己都惊到,“跟我下山。”
终于水默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次抬头看叶凝霄。没有欣喜也没有诧异,依旧毫无表情,眼底倒是多了几分迷茫。水默然只是困惑,他救小银的时候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小银不会跟他说,跟我一起回窝。所以这种情况,不是找男子和小银的共同点就可以解决的……
半晌水默然有了动静,却是低头将煎好的药滤了药渣,倒入碗中,顺势抬起吹了吹,这才递给男子。叶凝霄自始至终目光不曾离开过水默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杀了水默然一了百了,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面前的水默然却微乎其微叹了口气,转身绞干布巾擦了手,这才缓缓开口,“你跟我来。”说罢也不管叶凝霄有没有跟上,径自饶过屋子往后面走去。
叶凝霄一番斟酌,看着水默然的背影,终是跟了上去。从屋内的窗户能看到屋后一片杂草丛生,叶凝霄也不知道水默然到这里来做什么。只见水默然拨开杂草,隐约能看到一条小路,蜿蜒通向山壁后,水默然停在转角处,然后突然垂了眸子,眼底隐隐有些黯然。叶凝霄跟上,在峭壁后看到一座墓碑,碑上一个字也没有,让人很难猜测这人到底和水默然有什么关系。
水默然这时候转身面对叶凝霄,指了指那无名墓碑,道,“我曾经跪在这墓前发过誓,此生此世,永不下山。”
叶凝霄的眼神一瞬间冷了冷,无法忽视水默然眼中的黯然,但更无法忽视的是水默然眼中的笃然,握拳的手一紧再紧,头一次陷入这种犹豫不决的境地。
水默然自然毫无自觉,又一次牵了叶凝霄的脉来诊察,片刻后唇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毒都已经清干净,胸口的剑伤不做剧烈运动半个月就会痊愈,忌妄动真气。寻常上山的路有迷阵,翻过这座峭壁有一条隐蔽的小路下山。”一番叮嘱娓娓道来,就这么卸掉了叶凝霄最后的犹豫,如果水默然真的永不会下山,那么就权当没有认识过吧!
头一次叶凝霄任性了一回,依了自己潜意识里的希望。逃跑似地提气,抽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消失在水默然面前。
不是没看见水默然似乎有话没说完的眸子,只是叶凝霄对这样动摇的自己感到害怕,一路不断提气走得飞快,似乎要远远甩开水默然的身影才甘心。若不是就只有这一条蜿蜒的小路,以叶凝霄现在的状态肯定是要迷路的。
差不多行至半山腰,立刻感觉出周围有别人的气息,天生的警觉一下子让叶凝霄恢复了正常,悄无声息匿了气息,察觉出来者何人,这才顿了脚步,下一瞬两名黑衣男子跪倒在眼前,“宫主!”
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一脸疲惫,且都挂了些彩,其中一人还呼吸略显浑浊,显然是受了内伤,叶凝霄蹙眉,长时间的沉默让地上两人屏息,而后齐齐请罪,“时远,清恒,护主不力,请宫主责罚!”
叶凝霄面色愈见阴沉,提气便走,冷冷吐出两个字,“跟上。”一眼便能看出主上心情欠佳,却无法进一步揣摩主上的心思,两名男子暗地里眼神交流,略显成熟的清恒斟酌了一下,最终决定暂时不问宫主这几日的下落,“属下这几日寻找宫主下落有人暗中作梗,看武功路数似乎是玄河的人……”清恒心里有些没底,玄洛公子是主上唯一的友人,这罪名,栽赃不起……
叶凝霄却不置可否,点头应了,随即转开话题,“冥逍宫。”
“一如往日闭关,宫中事务运转正常,”运转正常?听着属下的汇报,叶凝霄泛起疑惑,玄洛为了除掉自己而大费周章,为何没有动乘机铲除冥逍宫?未及深思,思绪被时远打断,“有几件事还需宫主定夺,江南楼家,出黄金万两保一趟镖……”
话音未落换来叶凝霄一声冷哼,连保镖这种名门正派做的事情都要请冥逍宫来做么,“所保何物?”
“回宫主,楼家不肯说,只说,若是事成,以后冥逍宫水运方面有任何要求,楼家全部满足。”
叶凝霄眯了眯眼,“接,查清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