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打开,陈濯出现在门外,他的半身都隐没在黑暗里,彻底被隔绝在了暖光的边缘。
陆少珩没想到陈濯会在门口,他原想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转念一想,这儿也是陈濯的家,他回来也没什么不正常。
“陈濯。”他先是招呼了他一声,转而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我在拘留所外面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到你。”陈濯的目光在陆少珩的脸上逗留了片刻,走进房间,平静地说:“就过来看看。”
“这样。”陆少珩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待来到陆少珩近前,陈濯像是刚刚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似的,挑眉看了眼凌逍:“凌助,这么晚了你也在这里?”
凌逍连忙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在他心底,一直对陈濯有着很深的敌意,一方面是为了陆少珩,另一个原因是陈光玉。
如果不是陈光玉,他的母亲也许就不会进入聚星,更不会陷入那座炼狱。况且当年凌乐遥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的时候,陈光玉这个一手将她推进火坑的人,选择了冷眼旁观,并没有拉她一把。
在想法最偏激的那段时间,他甚至也想让陈光玉体验一回失去至亲的滋味。
只是他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付出实践,就被陆少珩掐断。
“你们刚刚说,凌助也想拍电影?”陈濯并没有察觉到凌逍的心理活动,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意,他转身面对着凌逍,说:“既然你想学着当导演,又何必舍近求远,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么?”
陈濯像是一位热心的前辈一般,和颜悦色地提出建议:“我记得你也是导演系的吧,理论知识想必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缺乏实际操作的机会。”
自进门起,陈濯一直表现得和善从容,但从他身上笼罩的低气压可以感受到,他今晚来者不善。
凌逍不知该怎么应对陈濯,一脸求助地看向陆少珩,发现陆少珩正凝眸打量着陈濯。
空气就这么凝固了好一会儿,陆少珩开口说道:“凌助理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陈濯对陆少珩的话置若罔闻,始终将注意力锁定在凌逍身上:“所以将来不如就跟着我?横竖陆总这边已经不需要人了。”他往前迈出一步,伸手捏起凌逍的下巴,眯起眼睛打量了几眼眼前人,像是在马场挑选赛马一般,语气轻佻地说道:“好好跟在我身边,无论将来你想做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如何?”
“陈濯,放开他。”陈濯的话惹怒了陆少珩,他的声音冷厉,脸上瞬间就结起了霜。
“我从来都不知道,陆总一直都有捧人当导演,替人圆梦的爱好。”陈濯侧目看向陆少珩,指尖依旧掐着凌逍的下颌不放,甚至暧昧地在他的脸颊上摩挲了两圈:“怎么,陆总身边那么多人,唯独这位凌助理摸不得碰不得,早知道你这么喜欢他,还要和他一起走,我就…”
“你就怎么样?”陆少珩冷声打断了陈濯的话,他的神态冷峭,浑身上下的刺都被陈濯激了起来,“不要忘了,凌逍现在还是我的人。”
他很早就发现陈濯对凌逍的关注过了头,这份特别关注,让陆少珩如鲠在喉。
“不怎么样,像凌助理这样的,我也很喜欢。”陈濯的笑容不变,带着万事不上心的从容自若,这曾经是陆少珩最喜欢的模样。
他客气地和陆少珩打着商量:“不如陆总忍痛割爱,把人让给我,如何?”
“你非要凌逍不可?”陆少珩今天不想和陈濯吵架,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对。”陈濯言辞坚定。
“你怎么不问问凌逍愿不愿意?”陆少珩问。
陈濯说:“我相信只要你同意,凌助不会拒绝。”
陆少珩认真地打量着陈濯,似乎在判断他的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陈濯并没有回避陆少珩的目光,他不闪不躲,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个明白。
这不是他俩第一次抢人,通常一方要,另一方就给,第三方的那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反正对深陷在这段畸形关系里的人来说,不过都是利益交换的事,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需要大动干戈。
只有凌逍在陆少珩这里是个例外。
这个认知让陈濯无法忍受。
望着面前的陈濯,陆少珩突然意识到,时候到了。
他知道他和陈濯总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他原以为这天可以晚一点到来,为此他特地邀请陈濯一起搬回家,重新布置了房子,只为了再偷得一时半刻的好时光。
他沉溺在这个梦境中太久,久到分不清虚妄还是现实。他还有自己的事没完成,也该清醒了。
感情对他来说就是最无用的东西,是毒药、是累赘、是阻碍。施晴已经用悲惨的一生告诉他,把自己交给爱情,有多可悲。
安慰剂带来的短暂安定,让他变得懦弱,他开始怕黑怕疼,怕冷还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