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惊了!
行人都惊慌的避开,但是马奔驰的太快,总有人反应不过来,或是压根做不出反应。
在诸萦几人和惊马之间,恰好有一个垂髫孩童,被吓傻了,愣愣的站在路中央。
来不及反应,诸萦和瞿洁还有牧诏三人,就冲向前,诸萦因为这身衣裳,身形快了不少,她抱住孩童避向一侧,而瞿洁、牧诏见状,一人牵住马绳,一人跃至其上,想要制住马匹。
然而马受惊太过,一事半会根本制不住,眼看着就要伤人,诸萦抱着孩童,在翻倒的车架的掩饰下,默默地掐诀,对准那匹马施了技能。
瞬间,原本四处崩腾的马,却已一个诡异的姿势完全静止住。
这诡异、难以捉摸的一幕,不由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不管是还在拼命制服惊马的瞿洁、牧诏,还是那些因为惊慌而四散的行人。
瞿洁从马匹上跃下,而马仍旧保持着两肢着地的静止姿态。
刚刚还惊成一片的街市,变得鸦雀无声,彻底陷入了寂静。不知是谁,先跪下大喊神女,旁的人如梦初醒,似海浪般,一个接一个的跪下,朝着卫王宫摘星台的方向叩拜,高呼神女。
就连瞿洁也跟着跪下。
诸萦抱着懵懂的孩童,在车架和屋舍间形成的四角,注视着那些一脸崇敬,眼神流露着满满的依赖,在不停的诚心跪拜的平民们。她的心莫名有些胀胀的,像是被什么给填满了,说不出的异样,有些酸涩,却并不是难过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马匹重新动了起来,但是这个姿势难以维持,它刚能动,就侧倒下。瞿洁和牧诏很轻易的就制服了它。
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街市也满满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随着行人的重新走动,诸萦将孩童交由其父母,在真心道谢声中离去。
她走到瞿洁和牧诏身边,只见牧诏此时还有些回不过神,他对着诸萦道:“方才,是神女显灵了吗?”
诸萦非常肯定的点头,“是。”
而瞿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不自觉的瞥向卫王宫。
趁着这个机会,诸萦看着瞿洁,不由道:“我听闻,墨家是信鬼神之说的,有‘明鬼’之说。”
瞿洁点头,“嗯。”
“如此,又有何事是必要存死志的呢?”诸萦问道。
然而这戏瞿洁却沉默了许久才答道:“为诺。”
一旁的牧诏有些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蹙着眉,不明就里的道:“这是自然,我们游侠儿闯荡天下,最为重要的便是诺,一诺可轻生死。”
牧诏说着,脸上还隐有自豪。
没再纠缠,瞿洁对着诸萦一拱手,“告辞。”
诸萦知道,这次只怕是真的告辞了,偏偏她不能阻拦瞿洁,只能目送瞿洁的身影消失在街市尽头,眼中似乎还留有他穿着草鞋的背影,孤寂、沉默,但却坚定。
明知前路是死,仍要前行。
一诺,可轻生死。
诸萦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牧诏在身旁看着她,伸出手在诸萦的面前晃了晃,“他已走了许久,你还看些什么?”
诸萦回过神,脸上还有些感叹和恍惚。
方才虽没听懂,但是大致猜了些出来的牧诏,不由宽慰起了诸萦,“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件好事。”
牧诏伸了个懒腰,神色间是诸事不在乎的随性,“若我有朝一日,是为了践行诺言而以身犯险,纵使血溅当场,死无全尸,也是一件大幸事。”
他说着,看向诸萦,眼里竟有些难得的认真,“那亦是吾之夙愿。”
诸萦久久无言,不同的思想碰撞在一块,明明诸萦知晓生命的可贵,但是她仍旧说不出辩驳的话,什么应该以性命为重,什么这般举措太轻率……
她在岐下之学时,可谓是能言善辩,但是此刻,千年前时人们的思想信念呈现在眼前,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或许知晓怎么辩驳,只是,这种截然不同的坚定信念,仍叫她深深震惊,像是蒙着锈迹的青铜器,它或许残破,或许早已失去了实际用途,可你不能否认,它曾经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无比耀眼。
诸萦低头一笑,或许是嘲笑自己,也或许是对方才执念的释然。
当她重新抬头时,已然恢复常色,她对着牧诏道:“离祭祀礼还有数日,不准备先见见郢城的风貌吗?”
牧诏不知从何处寻来,又叼上了一个新的芦苇,“自然是要瞧瞧的。我早就听闻郢城富庶,且民风彪悍,总得切身实地感受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