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压迫感,是连身为一国之君的卫王身上都寻不到的。令得那些起了小心思,想趁着洪涝之灾浑水摸鱼,谋夺些好处的人,心间止不住的发颤。
桓珩穿着玄色的常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脚上穿的镶着莹润玉片的舄,昭示着他的公子身份。
“方才吾所言,诸君可曾听清?”桓珩扫视了底下的众臣一眼。
“然。”这是臣子们的回应。
“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善!”桓珩淡淡应道。
而后他才开始吩咐这些臣子,“文尚,你去筹措粮草,除了戍边将士的粮俸,还有多少剩余……”
从桓珩放任这群臣子肆意争吵,再到他一力压下,带给臣子们更多的是威压。即便他年纪轻轻,又未取得卫国国君之位,可这份御下的手段,却很是熟稔,将人心拿捏得极为准确。
若是那日诸萦没有救下桓珩,他若能侥幸活下来,哪怕没有诸萦,凭借桓珩的心胸城府,还有治国才能,恐怕卫国亦能一举替代陈国,成就霸主之路。
但列国的纷争,却未必能停下。
桓珩站在殿内的高阶之上,臣子们需要仰视他,甚至臣服恐惧于他。而桓珩的目光,却不曾停留在他们、乃至这个宽阔雄壮的大殿上,而是透过古朴厚重的殿门,遥望天下,目无尽处。
……
诸萦消失在殿中,却没有立刻回到宋国王宫,而是去了冀城,她记得自己所看见的卫国地志,卫国最大的江河是陵江,若是汛期,雨水丰沛导致江水暴涨,那么往往第一个淹掉的就是梁城。
而这里的土地肥沃,是卫国国库中粮草的一大来源。
只是,风调雨顺时虽然能粮食丰收,可若是遇上决堤,便是大灾,动辄地毁人亡,流民无数。
诸萦在地图上选的落地之处是梁城的城墙上方。
天空异光大盛,诸萦伴随意象凭空而现,偏偏她一袭衣裙飘渺出尘,藕色披帛随风而动,鲜妍的色彩、洁净的衣裳以及恍若九天之外才能有的出众容貌和枯寂贫瘠的人世间格格不入。
城墙上密密麻麻站了许多避难的人,他们有的抱着布帛,有的抱着袋粟米,大多衣裳脏污,染了泥土,人人面上皆是惊惶之色,不时还有孩童啼哭。
城下是汹涌的江水,已有三分之二的城墙高,若非这城墙原有抵御外敌的作用,修筑的厚实牢固,恐怕此刻已被冲塌。
而浑浊泛黄的江水上不仅有屋子的残骸,甚至有漂浮的尸首,什么脏污的东西都有。也有人侥幸活下来,抱着被连根拔起的横木不肯撒手,勉力喘息。
可惜没有人救他,不是不愿意,而是没人敢冒着被卷走的风险救人,那些站在高处活下来的人,神情麻木,目光空洞而绝望,怎么救呢,或许他们就是亲人牺牲性命才得以活下来的。
所以诸萦出现时,就像给灰蒙蒙的,只剩下无尽的浑浊江水的天地染上一层光亮,像是黑白分明的水墨画被点上如鲜血般明亮的艳阳。
诸萦看着眼前的惨象,嗅着腥臭潮湿的空气,差点落泪。她忍着鼻间的酸意,伸手一挥,把游戏背包里的小纸人全都放了出来。
然后唤出一只小玉舟,一瞬间变大,在汹涌的江水中牢牢的漂浮。
诸萦站在纸鹤上,又将剩下的纸鹤一股脑放出来。
一时间,如同活过来的纸鹤们鸣叫一声,就将张开嘴将漂浮在水上的人一叼一甩到背上。
小纸人们长的小只些,但是一个个齐心协力,一群小纸人抬着人的手和脚,呼哧呼哧的把人从水面上抬起来。
最离谱的不是它们不怕水,而是在水中竟如平地一般,可以迈着小短腿走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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