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收到小纸人回礼的是上大夫闵伊,他年逾花甲,两鬓斑白,是卫国有名的忠臣。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所以除了劝谏卫王,其余时候都十分和蔼,尤其是对那些新进的年轻臣子,犹如良师。听闻有的年轻小吏,家资不丰,时常捉襟见肘,闵伊也会对他们伸出援手,常有接济,是个实打实的宽厚长者。
故而,对待这些活泼而有朝气的小纸人,出手更是大方,毕竟是卫国有名的望族出身,家住的离王宫还十分近。
因为诸萦只对小纸人们说了回礼,却没有说,若是有人同时给许多的小纸人送了东西,那么所有小纸人,只能有一位可以送还回礼。
所以上大夫闵伊的家中,突然间,来了浩浩荡荡足有二三十只小纸人。
它们叽叽喳喳,凑在一起,犹如行走的噪音冲进了闵伊的堂前。毕竟今日休沐,闵伊又是年纪一大把,自然在家中教养儿孙,正抚着他的山羊胡子,颇为满意的听孙儿背书。
乍然看见这些成群结队的小纸人,闵伊习惯了,并不惊慌,那些孙子们却不一定了。连带嫡子庶子,足足有七八个孙子,有的被吓得大惊失色,也有生性胆大的想上前一探究竟。
倒是其中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儿仍旧如之前一般站立,不惊不慌,进退有据,闵伊一边起身招待这些“贵客”,一边悄悄的观察孙儿们的表现,扫到这个七岁的孙儿时,不由点了点头,此子来日必成大器。
小纸人们推推搡搡,最后选出一位,它们里头打架最厉害,排行第十三的小纸人,上前给闵伊交代来意。
因为诸萦吩咐过,是给这些臣子们送的回礼,所以小纸人们稍微收敛了一下下,领头的小纸人十三,还煞有其事的整了整它的小衣裳,然后学着时人的动作,对闵伊弯腰一拜,就是它拜的时候还怪不安分的抬起小纸脑袋,悄悄瞅一瞅闵伊。
怪里怪气的调皮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
不过,闵伊还是很给面子的,他捋了捋自己十分爱惜的山羊胡子,咳嗽两声,掩住笑意,也对着小纸人施了一礼,算做回礼,不过比起小纸人的顽劣,闵伊行起礼来,就规整许多,若是换上朝服,可就是一身的正气。
“不知几位小仙人,驾临某的家中,可有何要事?”闵伊不是很抱希望的问,毕竟小纸人们一贯顽劣,说不定是来他府中,意欲肆意游玩一番,也未可知。
谁知晓,小纸人十三,用寄几的手卷了卷,弄成手指的尖尖模样,指了指自己的小布兜,“叽叽。”然后又指了指闵伊,“喳喳。”
闵伊面对这样抽象的描述,竟然十分默契的意会了。
他面带和蔼的笑容,轻轻颔首,“某知晓了,小仙人可是有何东西要交由某?”
见闵伊听懂了,小纸人们显得很是开心,几只小纸人面面相觑一番,然后兴奋的手舞足蹈,扁扁的小纸手扭成海草般。
而后,前头的那只小纸人从硕大的布兜中,拿出一沓纸递给闵伊,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大红花。
这多红花是闵伊送给小纸人的,卫国不必宋国,国中之人少了几分雅致,兼之气候不宜,培养珍贵的名花分外不易,而小纸人头上的这朵大红花,莫看它艳俗,却是非一般的珍品,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奈何闵伊出身贵胄,竟毫不在意的送给小纸人。
因为对花的印象深刻,所以对于小纸人的意思,闵伊理解的也甚快,“某明白了,此物可是小仙人予某的回礼?”
为首的小纸人啪叽啪叽的用力点头,还把小纸手弯曲成一大一小,做成赞许的形状。
后面几只小纸人也有样学样,从大布兜里取出一沓,排排叠放在闵伊面前,然后又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或许是闵伊前面的表现太过合它们的心意,竟然默认为闵伊一定能听懂它们对白纸的用法解释。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叽叽喳喳的快乐离开,留下闵伊独自一人面对几十沓的白纸,毫不知这东西该怎么用。
他之前是见过诸萦用纸的,白皙若雪,光滑平整,可是当时诸萦手上的纸是装订起来的,二者之间有所不同,更何况谁人敢一直直视神女面容,自然是印象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