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陆表兄只是送我回来而已,您过来怎么不派人说一声?”姜昭的脸有些红,看不得皇帝舅舅故意为之的戏谑,嗔声道。
“送你回来?先前你和陆明德在安国公府?”景安帝是何等人物,几乎立刻就从姜昭不自在的语气中发现了异常,瞥了一眼软轿,心中有了数。
这一次是陆照回答。
“安国公和端敏长公主请臣过府,恰巧遇到郡主。郡主身体略有不适,臣便随着一起到了这里。”他轻描淡写地为景安帝解释现在的情况,闭口不谈姜昭同父母的争执。
可惜景安帝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他示意急着开口的姜昭闭嘴,坐下来面无表情看向陆照,“请你过府做什么?”
“询问长恩侯在东海时可有受伤,以及臣是否有婚配之心。”陆照垂着眸,显然清楚眼下绝不能欺君罔上。景安帝总归会知道想知道的事情。
姜晗好好地待在东海,景安帝瞬间就想明白了安国公他们见陆照的真正用意,用婚事拉拢陆照同时试探陆照与盘奴之间的关系……他轻笑了一声招手让小盘奴坐在他身边,挑眉问她,“怎么这般不小心被你母亲他们发现了?”
话里话外有点取笑姜昭的意思。
姜晗闻言也不反驳,只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母亲他们总想自作主张地管我的事情,他们眼光那么差,我可不喜欢。”
长媳有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娘家,看中的次媳做出了那样出格的丑事,景安帝点了下头,觉得盘奴说得不错,端敏的眼光是差到不能再差。
陆照年纪轻轻中了状元,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立下了功绩,前不久受封进入翰林院,只要是眼不盲的人都能猜到他前途无量。端敏他们怀疑盘奴和陆照之间的关系不顺水推舟也就罢了,竟然用这样愚蠢的办法试探,不仅伤了盘奴的心还得罪陆照。
心念一动,景安帝眯眼看向面色平静的陆照,突然出声询问,“不若,朕开口赐婚?陆卿可曾愿意娶郡主啊?”
闻言,陆照眼皮顿时抬起,黑眸灼灼,正欲开口,姜昭却抢在他前面小声地冲着景安帝抱怨。
“舅舅,外祖母的丧事才过了几日,靖王表兄的婚事都延期了。”她心中一突,有意插科打诨,不想让事情进展的那么快。
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嫁人,虽然很快她和陆表兄的隐秘会被那么多人知晓,但婚事还是能拖就拖下去。
反正陆表兄在大哥面前说的是他们二人发乎情止乎礼,姜昭厚脸皮地想。
景安帝何其了解她,看出了她掩下的慌张与心虚,轻咳了一声,“倒也是,国丧还未过,谈这些为之过早。”
“陛下所言甚是。”陆照眼角余光瞥见小郡主的闪躲,心微微往下沉。
“陆卿也要知道不只是国丧未过的原因,”陆照说罢,景安帝话题一转,唇角带着笑,可目光却骤然变得凌厉,盯着陆照,“盘奴是朕养大的,虽为郡主但和公主也无甚差别,卿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小官,说尚主的确太早了也太草率了。”
陆照拱手,黑眸定定看着景安帝,神色无比的认真,他想知道陛下许嫁小郡主的条件。陛下前一刻说的话证明,和小郡主的父母相比,他对自己还算满意。
见此,坐在一旁听到舅舅话的姜昭也不由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皇帝舅舅不会也要为难陆表兄吧?他不是一直很欣赏陆表兄吗?还是察觉到自己不想嫁人他怪罪到陆表兄身上了?
景安帝卖了个关子,先是轻飘飘地说起了内阁例会时的一件小事,“程立那厮在内阁上炫耀自己收了一个好学生,惹得其他几部尚书差点对他拳打脚踢。朕在上头看着,严卿也颇感兴趣,还问了一句程立的学生是不是就是那陆明德。”
“陆表兄的确认了程立程大人为座师,原来他那么满意陆表兄啊。”姜昭忍不住开口附和,眼中闪烁着光芒,脑海直接勾勒出程大人得意洋洋的画面。
从前她还年幼的时候偷偷藏在舅舅的龙座后面听过内阁的例会,每一次都目瞪口呆,这些在外面一个个风光无限君子无双的大人们不但会如同市井百姓一般吵架,激动的时候甚至会动手动脚。比如十年前,年老衰弱的卢尚书身体还硬朗着,脱靴子砸人的时候差一点扔到舅舅的龙椅上,把她惊得都跳出来了。
陆照静静听着不觉奇怪,上辈子座师也极为欣赏他,堪称他的伯乐。他默默在心中猜测景安帝提起此事的用意,应该不是提醒自己勿要结党营私。
“程立如今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再往上一步就是一部尚书。这样吧,陆卿,朕也不为难你,你既是程立的学生就该和他一样。等到你坐上尚书之位的时候,再到朕的面前求娶郡主。”景安帝微微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条件是在为难人。毕竟郡主不是想娶就能娶到的,陆照现在付出的努力还不够。
尚书是正经的二品高官,不仅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还是统领一部的长官,地位仅在内阁首辅之下。多少官员穷极一生都压根触碰不到这个位置,因为这位置不仅讲究资历还必须具备运气。单说程立,他的履历在朝中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都停留了接近十年,卢尚书只要还健在他永远无法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