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场的演出结束后他们多在小礼堂留了一会儿。
家长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乔郁绵站在角落接受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注目礼,浑身不舒服,但碍于礼貌,始终报以得体微笑。
“回吧,校草,别展览了啊。”安嘉鱼总算结束了跟老师们的过场式社交,揽上他肩头与他一道往宿舍走。
“……人都还没走远,你注意一下形象吧。好歹是乐团看板,学校的脸面。”乔郁绵笑着抖掉了他的手臂,这人刚刚在台上还一副气质傲然的样子,不知让多少家长与未来的学弟学妹心生憧憬。
“反正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他们最好尽快找一张新脸面。”安嘉鱼不以为然。
回到宿舍,乔郁绵整理好书包,看到安嘉鱼换了一件薄荷绿短袖连帽卫衣,腹部的袋鼠大口袋一角绣着一只牛油果。他打开笼门,将蹲在秋千上发呆的Joe装进口袋里。这一离开就是一个多月,负责任的主人自然是替小家伙找到了寄宿的地方。
“不给刘老师了?”乔郁绵问。
“嗯,拿回去给我爸养着玩玩,他新笼子都买好了,虽然没这个这么豪华。”
似乎是明白了安嘉鱼要带它离开,Joe反常地一动不动。它体型在长毛龙猫中偏肥硕,团起来足有一只香瓜大小,一动不动坠在口袋底部,让安嘉鱼投在墙上的影子像个月份不大的孕妇。
“你什么时候出发去美国?”乔郁绵盯着安嘉鱼被顶出弧度的衣服问。
“下周。”安嘉鱼扫干净笼子,又抓了一袋开封的提摩西草塞到书包里。
“什么时候回来?”他靠过去隔着一层衣服摸了摸格外老实的Joe,像在摸另一个人的肚子,温热柔软。
“看情况啊,顺利的话,一个月都不用回。”安嘉鱼站在原地挺着腰给他摸了一会儿,转身去洗了洗手,顺带从冰箱中摸出最后一只小油桃用力掰开,自己咬一半,另一半塞到乔郁绵嘴边,打趣道,“初赛就被淘汰的话,没几天就回来了。”他的手指还带着没擦干的水,停留在乔郁绵的嘴角。
“嗯。”他小心翼翼咬一口脆甜的硬桃,牙齿堪堪避过安嘉鱼宝贝的手指,舌尖沾到了那人手指上的水。
“担心啊?没事。虽然竞争挺激烈的……但我也不赖的。”安嘉鱼凑到他面前盯着他,耐心等那口嚼完桃子咽下去才贴上来,“别冷着脸了。”
其实他并不怎么担心安嘉鱼的比赛,只是想到今天过后他们许久见不到,心情自然低落而已。
乔郁绵半张着嘴巴,承接住那两片微凉的唇轻轻噬咬,拼命克制住想用力的冲动。安嘉鱼的舌尖永远滚烫,像含着一口火苗,氧气轻易就燃烧殆尽。他干脆放弃思考,沉溺于眼前一时的欢愉。
乔郁绵觉得他们接吻的时间似乎越来越久,就像某种成瘾症状,越久越难舍难分。
他猛抽一口气,对安嘉鱼轻轻说了一句加油,话音还未落地就又被那人咬回去,两人紧贴的躯体间,大老鼠不满意地扭了扭身体。
开学半个月,实验中学捷报频传。
自习课上,班主任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踏上讲台,中跟鞋将地面敲击出短促的哒哒声。“我宣布一件事。”她拍了拍手,打断埋头于试卷练习题中的学生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班班长通过了物理竞赛的初赛。”
大家并不意外,零星拍了拍掌又埋头继续自己的学习进度。
这么说来……
果然,韩卓逸也没什么意外。乔郁绵放学后在公交车上刷到于阿姨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就知道今晚一定不会好过了。
晚饭他只用了十分钟解决问题,李彗纭深深拧紧的眉在不断催促着他。
他打开朋友圈,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夸赞女儿的话也会刺痛中年女人的自尊心。
“乔郁绵,你在做什么?”李彗纭像一只猫,无声无息站在他背后不到半米的地方,端着一杯加了蛋白粉的牛奶,对他怒目而视,“不学习,在看手机?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看到别人那么优秀自己还无动于衷好意思?你真是越来越像乔哲。”
果然,不加掩饰的责难比先前更刺耳更刻薄。
……他接过牛奶,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完。蛋白粉的味道像石灰。
李彗纭就站在身旁,看着他仰头喝完牛奶,似乎在期待这一勺蛋白粉可以立刻作用在儿子的大脑中,让他摇身一变,迈入天才的行列里去。
可对于这份徒劳的希冀,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做到。
乔郁绵努力了许久依旧睡不着,盯着门缝里的灯光发了许久呆。
夜深人静,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社会角色中脱身,恢复本来面目,心底的脆弱,感性纷纷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