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潋晨忍了又忍,却还是回过头来,怒道:“谁需要你来看望了?出去!”他的脸本极白,却不是苍白,而是白玉般温润的色泽,此时在昏暗的烛火中竟带些薄红。清音的心终究软了一下,温言道:“公子就这样讨厌奴婢么?难到说,公子还在生昨天的气?”
少年怔了怔,神色间更是愤怒,指着门外吼道:“好,你再不走,本公子走!”
清音十分无奈。这位属河蚌的公子为何就不能积点口德呢,他明明希望有人陪着他的。她微微笑道:“奴婢是一定不会出去的,如果公子仍要坚持,奴婢只好在此恭送公子了。”说着对他行了一礼,便站着不动了。
白潋晨一张脸涨的通红,呆坐在原地。清音笑得眼都弯了,干脆坐在他身边,软声道:“不生气了?嗯?”
白潋晨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瞪着她,冷笑道:“本公子怎么会和你计较。”
清音笑容更暖,道:“奴婢就知道公子宽宏大量。”
白潋晨哼了一声。他迟疑许久,看着身畔的少女,终是忍不住问道:“穆如凡真是你杀的?”
清音的神情十分无辜:“您认为可能么?”她垂下眼帘,十指紧紧交握。公子啊,如果我真要杀穆如凡,我也会先杀了你的……
白潋晨神情稍稍有些缓和,他道:“不是你杀的便好。大哥和段总管将你关了起来,我也是才得知的,还没有去问大哥具体的缘由。”他顿了顿,上下打量清音,见她气色不错,似乎也没受什么折磨,便问:“大哥怎么又放你出来了?抓住真正的刺客了么?”
清音摇摇头,心中也是满腹疑虑。在来到白潋晨寝居之前,她一直以为白溯风肯放自己出来是白潋晨暗中求情的结果。虽然牵强,却是唯一的可能。但这么看来,她倒是自作动情了……白溯风啊白溯风,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她心中拒绝去想关于白溯风的一切,却见白潋晨还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净是不解,便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哑声道:“谢谢公子。”
白潋晨半边身子立刻僵了,他反射性的捂住耳朵,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清音见状更是无奈,却偷偷好笑。她也不便再放肆下去,便起身道:“奴婢多谢公子救了虞兰。”
白潋晨缓缓放下手,却仍是满脸通红:“不碍事,本公子答应过你的,再说你也救过本公子。”
清音低叹一声。她原本还差点杀了他的,难到他忘了么?她回头看看大殿外,已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了,便道:“夜已深了,奴婢先告退了。”
白潋晨迟疑了一下,微微颔首。清音便退了出去。清音慢慢走着,忽然浮起一抹冷笑。其实,她也没有想到他与她会这样平和的交谈。她这样,算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么?
解惑
清音当夜回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说好听些是临危不惧,难听些就是没心没肺。她起床后慢慢梳洗,又消磨了一段时间才出门。谁知她刚刚探出身子,就见院子里站着一名侍卫,见了她便道:“是清音姑娘么?城主有请。”
原先是侍女来请,现在又换成侍卫了。清音心中郁闷,却还是跟着他去了。他们穿过戒备森严的府邸,一路向白府深处走去。清音跟在那名侍卫身后,只觉得路似乎越走越偏,忍不住问道:“现在要去哪?不是去城主寝居么?”
那侍卫道:“城主在穆如公子的客房等你。”
清音心下一惊,便不再说话。他们很快到了迤逦院,远远就见白溯风站在院中一棵老桂树下,摸着树干若有所思。清音一想到昨日的种种就一肚子怨气,她定定神,上前行礼:“城主。”
今日阳光极好,透过浓密的树阴,在白溯风身上洒下一个个模糊的光斑,更映的面容雪白。他缓缓转过身来,微微笑道:“你来了。”清音与他目光相接,却忍不住浑身发冷。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如千年寒潭般,波澜不惊,仿佛她在他面前已是个死人。
清音压下身上的寒意,低声道:“请问城主有什么吩咐?”
白溯风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动作十分温柔,好似那不是一棵树,而是心爱的女子。良久,白溯风轻叹一声,道:“先随我进来吧。”
他们进了穆如凡的寝居。这间屋子并不大,正对着门是一架屏风,其上绘有山水图案。只要绕过屏风,透过一层竹帘,就可看到穆如公子的床铺。除此之外,屋中的家什并不多,略显空旷。
白溯风自进了门,神情就越发复杂。他打量着屋中的一切事物,最后将目光落在床铺之上,怔怔不语。
清音在他身后探头看去,见被褥上还残留着那日的血迹,不禁一阵恶心。她急忙转过身,极力压下呕吐的感觉。
白溯风微微一晒,道:“不舒服么?坐一会吧。”
清音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城主您看出什么了吗?”
白溯风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