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林脸色惨白被困在艾瑞尔的怀里,并且企图诈骗犯老师那里学到的课程中找到某个方法,好解决他面前的困境时,在纯白星辰的另一端,反叛军们的临时根据地里,有人提起了原初之母以及原初之母的伴侣雄虫。
那是一间相当舒适的舱房,在纯白星辰还是大祭司提安的飞船时,只有最高等级的虫族官员才可以享用。
而现在这样的房间自然留给了反叛军的奠基者,奈尔西博士。
年老的虫族窝在宽大的座椅上,显得身形有些佝偻。
米利安背脊挺直地站在他的面前,态度恭敬,眼神却格外锐利。
“老师,你看上去非常在意那家伙。”
反叛军的首领对老者说道。
他没有点名“那家伙”究竟是谁,但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他们正在讨论梅迪瑟斯·血翅。
虽然奈尔西表现得非常隐晦,可是在舰长室里的时候,米利安一眼就看出了老人对梅迪瑟斯的态度有些奇怪。
对于奈尔西这样的虫族来说,在看到梅迪瑟斯那一瞬间的激动和惊诧,实在是非常反常。
毕竟,即便是在反叛军中,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创立了反叛军的老者在背叛王庭之前,曾经是王庭中地位十分崇高的大祭司。
曾经的提安在奈尔西时代只是普通祭祀,奈尔西甚至只需要抬抬手指就可以收缴提安的头颅。
掌管王庭生命工程部几乎上百年,再加上反叛军成立之后的颠沛流离,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激起奈尔西的情绪波动,直到不久前,他见到了梅迪瑟斯。
考虑到这段时间自己遭遇的事情,在奈尔西表现出异样的瞬间,米利安敏锐的直觉就开始报警,他感觉到了某种不妙的预感,而且,很显然,这一次他的预感又应验了。
至少奈尔西此时看上去并不打算瞒着米利安。
“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奈尔西的眼珠子转向了米利安,老人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旁边有人听见了自己的低语似的。
“哦?是谁?”
米利安皱着眉头问道。
然而面对学生的询问,奈尔西却突然岔开了话题,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仿佛跟话题毫不相关的过往。
“我应该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王虫舍里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拥有一具完美无缺的身体,在他的妄想中只要拥有了一具完美的身体,再次见到那一位‘母亲’的时候,他便不会再被抛下。”
“唔,是的。”
差点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前任克隆体点了点头。
奈尔西浑浊的眼睛凝聚在米利安的身上,可是米利安可以感觉到对方此时其实并没有在看着自己。
“449号……你已经非常完美了。即便是再来一次,我也得说你就是舍里了能够得到的最完美的身体。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你,还是无法达到那个怪物的期望。”
“对于我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米利安倒是并不介意这个说法。
关于自己的过去,老人已经提过很多次。
“可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舍里的妄想与渴望,就像是烧红的铁水始终悬在我们的头顶,我们可以感受到那种连皮肤都感到刺痛的危险,也知道它随时可能倾倒下来,但是我们却始终无法逃离自己的任务。我们进行了大量的实验,也制作了大量的克隆体,可是那些克隆体不要说达到舍里的期望,他们甚至远远不如你……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舍里的基因已经因为长期的克隆劣化到根本无法再进行继续克隆的程度。”
“至于你,米利安,你的存在本身已经一次再幸运不过的偶然。我们根本无法再复制你身上发生的奇迹。当时,我们很清楚,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整个生命工程部的虫族,都可能被无法完成愿望的舍里直接制造成脑虫。"
时隔多年,在历经了这么多沧桑之后,奈尔西提起往昔岁月,眼底依然残存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淡淡恐惧。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哪怕被舍里直接杀死也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舍里甚至不会允许他们就这样死亡——在肉身被毁灭之后,这些善于思考和研究虫族大脑会被直接分离并且激活,放入特制的容器之内,制造成可以进行各种运算和分析工作的“脑虫”。
没有身体的拖累,他们的大脑甚至可以在精心呵护下持续工作百年。
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所有的脑虫依然可以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他们会感觉到恐惧,孤独,绝望,但是他们被彻底剥夺了身体,甚至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一旦被制作成“脑虫”,唯一能够做的就像是机械一样分析计算那些枯燥无味的数据。他们无法表达任何喜怒哀乐,也不会有人真的再将他们认为是独立存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