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麽麽猛然打断芒夏的话道:“你先下去吧,别在这胡言乱语,看惊了格格。”
我甩开赵麽麽和清雨搀扶的手,推开房门径直往西院走去,赵麽麽和清雨寻了灯笼挑了赶上来,百般劝说哀求我只不听,心急惶恐之下脚步亦踉跄不稳起来,涵月楼和孙延龄所居西院只短短不过几步路,我却忽觉竟是那样长,走的那样艰难。
西院之内死一般的沉寂,蔻香和两三个上夜小厮瞥见我闯来早跪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走至孙延龄卧房门侧,我却忽然站住脚,竟没了推开门地勇气,双手不停的颤抖,心都要跳出来般的慌乱不能自主,赵麽麽喘着气劝道:“格格,咱们回去吧,啊?”
我沉默站了片刻,狠下心冷然将房门用力推开,冰冷冷道:“清雨,把灯笼高高举起来。蔻香,把房内地灯都燃亮。”
清雨不安的瞥了眼赵麽麽,随即举起了宫灯,蔻香脸色极是难看,哆嗦着将灯一一燃起,明亮如昼地雕花红木大床上,一只纤纤细手慢慢撩起青色帐子,阿离苍白似雪地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满头青丝垂在羊脂玉般的细腻肌肤之上,浑身上下只着了小衣,身后一丝不挂地孙延龄正蒙头酣睡,浑然不觉正发生的一
此时我反倒平静下来,静静凝视阿离半晌,淡淡道:“这是你要的幸福吗?”
晶莹的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滑落,我厉声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这,是你要的幸福吗?”
阿离扬起脸,从床塌上起身,跪在我面前,朗声道:“是,我喜欢他,从我们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他。我知道我对不起您,可是阿离并不后悔。”
赵麽麽怒喝道:“你这个贱丫头,格格素日是怎么待你的,你竟做出这等下流之事!”
我清楚的看到单衣之下的阿离浑身战栗着,十指紧紧扣进拳头里,她尤喜修剪那一手长长透明指甲,自我有身子以来便悉数减去,只怕不留神伤到了我的小腹,听到我有喜的时候,她比我还欢喜,做了成堆的小衣服给孩子,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经历战乱,家亡,后又一同进宫相互扶持,相互温暖,亲人似都不足以来形容我们之间的情分,往事历历在目闪现在眼前,自回桂林以来我从未如此刻这般那样慌乱,无助,软弱,仿佛生生从心上剜出一块肉来的生疼。
阿离见我半天不做声,忽大哭出声,搂住我的腿哀哀道:“格格,格格,额驸他是一时酒后糊涂,他把我当成了您,他什么都不知情,您不要怪他,他心里是只有您一个人的,您身子不好,万万不能再动气伤神了啊。”
我一手扶住腰,一面伸手拉她起身,凄然道:“他心里既没有你,你又何苦将一生葬送给他?离儿,值吗?”
她怔怔回转身子,目光触及尚在睡梦之中的孙延龄时,我瞥见了那一闪而过的柔情和百折不悔的执念,顿时心如死灰一般颓然放开阿离冰冷的双手,阿离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坚定的道:“情之所钟,不由自己。”
我身子略微摇晃,不禁后退一步,阿离急欲伸手去扶,却被赵麽麽一把推开,怒道:“来人啊,把这个贱丫头押到地牢里去。”
小厮们应声上来扭住阿离,阿离并无闪躲,只一脸担忧愧疚的注视着我,我强忍住腹中忽然袭来的一阵巨痛,抓住赵麽麽的手道:“放开她,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能碰她。”赵麽麽一脸不情愿的命小厮放开阿离,一眼瞥见我因痛楚而扭曲的脸,慌道:“格格,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我再也承受不住一波一波愈来愈强烈的腹痛,身子慢慢向下滑去,咬牙道:“我不行了,小腹痛的厉害,怕是要生了。”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十八章
当那个裹在红绸绫锻里哇哇乱哭的小小绵软孩子被赵麽麽抱给我看的时候,我满含欣喜的小心翼翼用双手接过来揽在怀中,颤巍巍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婴孩粉团般玉雪可爱,柔嫩的面庞,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眉眼间象极了我,清秀的面容,山脊般直挺的鼻梁,眉毛头发皆是短短软软的,却也黑的喜人,唯略有些窄窄的额头有些孙延龄的影子,白胖的小手颇不安分的从锦被中挣出来,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仿佛要抓住什么,此时被我抱在怀里却嘎然止住了哭泣,睁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我瞧,我紧紧抱着他,这个源自我的血液而来的小生命,在这茫茫世间上,他才是真正属于,且唯一属于我的人,心内空空的失落刹那被初生的喜悦填满。
赵麽麽略有些遗憾的对我道:“是个漂亮孩子,可惜没能遂了格格的愿,不是位小姐。”
我怜爱的轻轻吻了吻孩子的小手,缓缓道:“自怀他以来,奔波伤神不说,几次差点落胎,如今我已很感激上苍了,麽麽您瞧,他这样象我,又是个健全的孩子,无病无灾,还奢求什么呢赵麽麽点头叹道:“格格说的是呢,奴婢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给太皇太后报喜去了。”
帘子掀起,穆连进来为我把脉,赵麽麽抱起孩子站了一旁,我淡笑道:“辛苦你了,若不是公子。。1*6*K小说网更新最快。我们母子怕是同入黄泉了。”
穆连温和笑道:“穆连不敢贪功,原是格格和小少爷福德深厚,才能逢凶化吉。”又放下手蹙眉道:“格格身子极弱。神思俱伤,需好生调理一番方不至落下病根。”
赵麽麽忙道:“还要有劳穆公子费心为咱们格格调养才是。”
穆连起身道:“这个是自然。格格对穆连有知遇之恩,穆连义不容辞。”说罢,自去外间熬药。
芒夏怯怯的走进来,一双妙目红肿起老高,双手不安的直扯着衣襟下摆盯着自己的脚尖。站在一侧只不敢做声。
我叹口气嗔道:“傻丫头,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也值得哭成这样吗?”
芒夏闻言抬起头来,眼中已滚落豆大的泪水,满脸地惶恐愧疚,哽咽道:“昨个可把奴婢吓死了,若您和小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就是死也弥补不了啊。”
赵麽麽哄着孩子睡觉,心有余悸的道:“快别说这些了。这是咱们王府的大喜事呢,该说些喜庆话儿才是呢。”
芒夏这才转悲为喜,走到床边在我腰下加了几个软垫子。笑道:咱们小少爷还没名字呢,格格快给起个吧。”
赵麽麽一听亦是催道:“正是。倒忘了这等要紧大事。取了名儿才好到寺里去请寄名符,保佑咱们少爷一生平安喜乐。”
正说着。清雨进来回道:“格格,大奶奶来瞧您和小少爷了。”
话音未落刘氏已一阵风似地进来,径直坐到我床前打量了一番,双手一摊,拧眉叫道:“做嫂子的早就提醒过,格格只不当回事,一味偏袒着那个丫头,您瞧瞧这是什么事啊,这丫头啊就是丫头,天生地贱骨头,不给她点颜色看她还以为人人都是好欺负的呢。”
我斜斜歪着只懒怠接话,面上仍是不做声色,上房内几个贴声伺候我的大丫头脸色却都变了,到底是物伤其类啊。
只听秋露不冷不热道:“大奶奶这话恕奴婢们没法子领,阿离做出这等事来,与我们却是毫无干系的,难不成个个都是如此吗?大奶奶既如此熟知丫头的禀性,您房中也有许多丫头,这样说来大奶奶合该管教好了。”
刘氏顿时哑然,众人皆知孙延基最是个好色之徒,房中凡有些姿色地丫头皆和他有些不干净,刘氏素来忌惮孙延基,身边的丫头也管不得只能装聋做哑罢了,秋露此言直直的打在了她脸上。
赵麽麽见她面上过不去,笑着抱过孩子道:“大奶奶还没有见过少爷吧,宝宝儿快来看,这是你大伯娘呢。”
刘氏慌着起身接过孩子,一迭声的赞叹道:“真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又对我赔笑道:“我们家那位爷一听到信就催着我来瞧您和宝宝儿,还要我和您说别和二叔一般见识,这天下的男人个个都谗嘴猫一样的,保不住偷点腥。”
我冷冷哼了一声,芒夏却已笑出声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