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听完整件事情,脸色已苍白似雪,冷然起身却是一阵眩晕,鄂栋忙上前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转身向门外走去,只听戴良臣背对着我云淡风轻道:“我会替格格救下傅弘烈,使他安然到达梧州。”
我强忍着心头澎湃怒气,紧咬下唇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戴良臣依然淡笑道:“线将军去后,都统一职,空缺已久,妻兄王永年有意为格格效命。”
我深深吸了口气方平复,泰然自若道:“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若我不依,恐怕数日之后辅政大臣便会接到密折,孙延龄欺君不法,杀害朝廷大臣。他虽死有余辜,此时却必须好好的活着,我不能将广西现今安好局势毁于一旦。再次陷入权利纷争的旋涡。
回到王府内,阿离瞥见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才松了一口气。匆匆迎上来道:“格格,您终于回来了,差点被赵麽麽发现。”
我一言不发走进卧室,端坐在塌上,阿离奉上茶来惊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手怎么冰地这样厉害,脸色也不好?”鄂栋低声道:“奴才去请大夫。”
我咬牙切齿厉声道:“不必去请大夫,你去把孙延龄叫来。”
鄂栋愣了片刻扭头出了房门,阿离握着我的手慌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说呀?”
难以抑制的悲愤充斥着全身上下,待一脸惶然地孙延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把夺过鄂栋的配剑,直直指向孙延龄。。。颤抖着嘴唇半晌只一句:“你,骗地我好苦。”眼泪已是凄然而落。
闻讯而来的赵麽麽见状大惊,死死抓住我的手道:“格格。格格,额驸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格格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也不该要额驸的命啊。”
孙延龄晦涩地面容在凌厉的寒光剑气下更是惨淡,眼底慌乱闪烁不安。半晌方道:“就算死,也该要我死个明白才是。”
我不顾爬满脸上的纵横泪水,也顾不上发抖的双手,冷笑道:“好,好,今天我就要你死个明白,我问你,京中杀人是怎么回事,吴三桂那一纸奏折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倒是说呀?”孙延龄登时面如死灰,颓然跪在我面前,无力道:“我知道终是瞒不过你,是我对不起你,可只求你听我一言,当日我亦是无奈被他们下了圈套,事后本欲向你坦白,却张不开嘴,我知道若不是因为我身陷囹圄,若不是朝廷无法叫我去死,我这辈子也娶不到你,一念之差,才听从了他们的计策。”
腹内一阵剧痛袭来,浑身直冒冷汗,我再也拿不稳手中锋利的剑,只听清雨惨叫道:“格格,格格流血了。”众人大惊,我只觉一阵温热的暖流从下体缓缓流出,双眼迷离起来便没了知觉。
待我清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阿离喜极而泣道:“格格,您终于醒了,您知道不知道。。。。。。。。。。。。。。我浑身酸痛的厉害,脑中闪现出那日戴良臣的话,原来当日孙延龄在吴应熊府内所饮地酒内被下了迷药,当他从公主府出来走了片刻药性发作,因而昏倒在街边,吴应熊带着重金收买的戴良臣将死人放在孙延龄身侧,次日又指使人去九门提督衙门报案,后吴三桂当朝一纸奏折造就了我们的婚姻,我当日对此事虽有疑惑,却也不曾想竟被吴三桂父子蓄意设计,孙延龄只有娶了我,才能真正掌握广西大权,而有把柄捏在他们手中地孙延龄自是事事顺从他们,事到如今我却仍不明白这样做到底于他父子又有何益处?难道只为了扩大地盘?
阿离见我只是出神,惊恐不已道:“格格,您倒是说话啊,您哪里不舒服?”又唤道:“穆公子,格格醒了,您快来看看。”
我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抓住阿离的手慌乱道:“孩子,孩子怎么样?”
穆连温和地面容出现在眼前,安抚道:“格格,孩子无事,您身子太弱,要好生休养,不可再动气伤神。”
我愣愣看着他仿佛从天而降地一般,阿离忙道:“那日您出门赴约不久,穆公子就回府了,多亏他精通医书,不然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呢。”说着,又拭泪。
穆连屏气凝神把了片刻脉息,道:“无妨,格格只要静心休养,再吃上几副安胎药草便好。”
我心中惶恐不安大减,轻柔抚着腹部,失而复得的狂喜不禁流下泪来,阿离忙起身唤清雨将熬好地药汁端来,穆连扶我起身,阿离一匙一匙喂我,赵麽麽不住声的念佛,清雨几个亦是红了眼眶不住拭泪。
一时,芒夏进来怯怯道:“麽麽,额驸听说格格醒了,非要进来探视,奴婢怎么都拦不住他。”
赵麽麽怒道:“格格身子不适,不可再受刺激,你叫他回去吧。”瞬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盘旋,半晌我低低道:“叫他进来,我有话说,你们先出去吧。”
赵麽麽满面不悦之色,却也不再说些什么,带着众人出去,穆连温言道:“我在门外守侯,若身子不济,立刻叫我,好为你行针。”
我感激的对他一笑点头会意,孙延龄闯了进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眼窝深深陷了下去,布满了通红的血丝,我静静凝视着他,微微一叹失神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坐了床边,眼中流下泪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大错已然铸成,我只求你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心里清楚,我是爱你的,若不是爱极了你,怎肯答应做此欺君之事?”
我心内仅存的一丝柔情被顷刻扯断,冷冷道:“他日你弑君反叛,也要拿我做借口吗?纵使吴三桂父子下得圈套,但凡你是个有气性的也该告知于我,成婚四载,除了欺瞒哄骗,你还对我做过什么?你到底爱惜性命多过于我,鱼于熊掌兼得你又何乐而不为?只盼你不要再拿爱我做借口,那会叫我更瞧不起你。”说着,将头扭向里间闭上双目。
他呆呆坐了片刻,忽起身道:“这四年来,每当面对你我总是心头不安,却终是难以启齿,我怕看你的眼睛,那叫我自惭形秽,是我对不起你,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知道是我阻了你和安亲王的姻缘,你恨不得此时就杀了我,我只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好生保重身子,日后你自会知晓,我对你的爱并不他少。”
心被狠狠刺了一剑般的疼痛,那被刻意掩盖的前尘往事顷刻间皆汹涌而来,生生压的我直喘不气,我随手抓起床头一只琉璃灯罩狠命扔在地上,怒目凄厉叫道:“你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众人听到灯罩清脆的落地声响,一涌而入,将孙延龄劝了出去,我瘫在床上,只觉掉入了万劫不复的千年冰窖之中,森冷透骨,寒彻心扉。穆连赶上来利落的为我行针平气,指尖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使我回过神来,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如同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呜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