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是董白举行宴会的日子。
之前的请帖上只邀请了吕玲一人,但吕喜君如今的身份是温侯的侄女,只要她脸皮厚,硬跟着去也没人敢当面说说什么,背地里议论她也不在乎,反正她又听不见。
为着这个宴会,严夫人也很是操心,专门请绣娘为吕玲赶制了一套新襦裙,用的还是蜀锦。如今诸侯割据,蜀锦要运到长安可不容易,由此显得更加珍贵。
严夫人也很好的照顾到了吕喜君,顺带也给她做了一套,这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严夫人也只是笑笑表示并不是什么麻烦事,让她别太放在心上。
收拾妥当后吕喜君打开房门,却看见吕玲在外面等候多时。今天吕玲身穿浅绿色襦裙,梳了繁复的发髻,面上精致的妆容衬得她多了些女子的柔美,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走吧。”吕玲十分自然挽上她的手,两人并肩向大门外走去。
上马车前,严夫人如同所有母亲一样,对吕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收一收脾气,凡事多忍让,切勿和其他女郎起冲突,尤其是董白。
吕玲十分敷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到女儿这副样子,严夫人哪里放心,转头又对吕喜君说道:
“喜君,你平时稳重,宴会时多看着她点。”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严夫人和吕喜君十分投缘,不知不觉间是把她当成真的侄女疼爱的。
吕喜君宽慰道:“叔母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阿姊闯祸的。”然而心里却十分心虚: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今天恰巧就是冲着搞事去的
有吕喜君这句话,严夫人这才放心放两人离去。
马车上,吕玲有些担心,“喜君,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董白不上套怎么办?”
昨晚吕喜君专门找她说了今天的计划,听起来是很不错,但今天要践行计划了,从来没算计过别人的她总有些不安心。
吕喜君拉过她的手,“没关系,照计划来就行。”
“可是我还是担心,万一董白看穿怎么办?万一我演得不像怎么办?万一我办砸了怎么办?”老实人吕玲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是很忐忑。
吕喜君也理解,像吕玲这样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孩子,让她做这种事确实难为她了。
“别想那么多,放轻松。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就算不成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吕喜君轻声细语宽慰道。她说得十分轻松,可她自己都不知道下次机会在哪。
吕玲点点头,尽量不再杞人忧天,等会她会好好表现的。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便来到太师府前。
此时太师府门前已停了多辆马车,都是前来赴宴的女郎。
这些基本都是雒阳的士族,被董卓强迁到长安的。她们家族在长安毫无根基,要想立足,就只能讨好董卓,所以就算董卓声名狼藉,只要是太师府的帖子,他们准会来捧场。
之前只是听闻吕玲在世家女郎中并不受待见,她以为只是私下排挤,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如今亲眼见到,吕喜君才知道这何止是不受待见啊,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排挤,连装都不想装的那种。
见到吕玲两人下车,那些贵女不仅连最基本的招呼都没有,纷纷跟见了瘟神一样终止话题,三三两两进了太师府。
吕喜君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在汝南她也算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如今落差有些大,她还不太适应。
一旁的吕玲倒是镇定得多,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得吕喜君有些心疼,这孩子定是没少受气。
“我们也进去吧。”吕玲扬起笑脸对她说道。可这笑容在她眼里,多少有些故作坚强的意味。
被人排挤,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太好受。
“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也受委屈。”吕玲有些自责。
“这又不是你的错。”吕喜君默默牵起吕玲的手,冲她笑笑,是对她的鼓励,也是安慰。
太师府是董卓来长安后新建的宅邸,琉璃做的瓦,白玉做的地,连府中栽种的花草树木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品种,好些连吕喜君见都没见过,只在书上看过。
渭阳君董白将宴设在了府中后花园内,这炎炎夏日在露天处设宴有些不妥。可董白让人在园中搭了篷子遮阳,又放上了好些冰块,命婢女在一旁扇风。冰块散发的凉气卷走热气,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热意。
如此奢华程度,吕喜君内心无比震撼,这个朝代果然是分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