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就说过,锦衣卫很敏感,所以宫里消息一来,立马就从皇帝设定的任务时间以及针对目标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和皇帝的重视程度。没说的,几乎是转瞬的功夫,上到下一个个的都紧了皮子。
专业的人勤快起来那真就不是人了,三天,一个时辰都没浪费,送进宫厚厚一搭的资料。而看着这些资料,张诚的脑袋更低了。
“果然,都是本事人啊,京城周围居然,居然成了官宦的私家庄园了额?普通百姓才占三成?啊!里头居然还是包含了小地主的?这,这让朕以后往哪儿收税?混蛋!”
皇帝气的眼睛都红了,可偏偏这些人在怎么可恶,他还没法子都一并除了,法不责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再说了,这里头确实有些不能算贪腐,只能说经营有道的。
绕著书案转了三圈,皇帝压下了心里那股子想杀人的气,重新做回椅子上,将册子重头到尾的再看了一遍,然后拿起御批的红笔,选着上头产业最多的,还有背景描述上寒门出身的,画了一个个的圈。
“去,让锦衣卫将这几个查一查,看看他们那儿来那么多钱。”
哪儿来那么多钱?呵呵,张诚心下苦笑,这年头当官的,能怎么来钱?这不明摆着都是贪的嘛。就大明官员那俸禄,不饿死就不错了,哪怕如今规矩多,官员们有三节两寿,冰敬炭敬贴补呢,也支撑不起这样的家业。所以啊,陛下这是想拿这几个人开刀了吧!
“皇帝爷爷,这……十好几个人呢,都……”
“怎么,这里头有你什么门生故旧?”
这声有点冷啊,张诚忙摇头,
“老奴一个宦官,打小被卖的,哪有这样的福气,这样的体面和这些人称什么门生故旧啊。不过这里头却不乏朝中重臣的门生同乡,动静大了,怕是……”
皇帝唉,咱们这一波下去,钱是能收回来不少,可朝堂怕是要乱上些日子喽,那些个能上殿的可都不是善茬。哭闹祖宗都是轻的,抱着柱子要玩个血花四溅的都大有人在,真闹成这样可怎么办?
怎么办?皇帝既然敢做这么一票大的,那自然从一开始就有了心里准备。
“若非如此,还要锦衣卫做什么?证据确凿,明白吗?”
行吧,您铁了心了,那我就知道怎么办了。不过只用锦衣卫?东厂……
张诚抬眼看了看,见着皇帝在哪儿继续看册子,心里一凛,什么也不敢说,就退着走了出去。一边招呼了小太监往外报信,让锦衣卫的人进来一趟,一边向着皇帝不喊东厂的缘故。
难道是冯爷爷权势太大,皇帝心里避忌起来了?若是如此,自己……
作为贴身伴当,人读书人说一日三省,他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在省,不将皇帝的心思摸透喽,夜里睡觉都没法子闭眼。这会儿感觉到皇帝亲锦衣卫而远东厂,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就差没时分分钟来回咀嚼了。
也因为他再费这样的神,皇帝呢,又一门心思想着抓这些人的小辫子为国库,私库创收,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没了往外走的心思,也忘了那个他们随口一句升官两回的包三儿。只是他们忘了包三儿,包三儿却没忘了他们。
自打他将总旗的衣裳带回家,老韩头就像是老树开花了一样,整日介笑眯眯的,不管遇到谁,说什么,最后总能拐到包三儿成了总旗这个事儿上。就是食铺的那些人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动不动咱们家总旗大人如何如何。这场面太大,包三儿有点不敢看,所以借着刚开年,生意不算火爆,就将事儿都托给了几个老头,并让海哥儿跟着学,自己缩到了工作间里,一日日的在那儿敲敲打打起来。
这一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在做一个手拿镜的时候,脑子一闪,就突然想到了皇帝那几个人,然后就有了那么一个念头,自己这官升的这么顺溜,这么容易,莫不是有他们的关系?
不想不觉得,越想包三儿心下就越是肯定,想想自家大哥升官那个艰难,想想锦衣卫里头为了职位内斗内卷的残酷,他这……不是有上头惦记开个挂,就是献再多的东西怕是也就给点银子打发了吧。
有了这么一个明悟,包三儿的心情啊,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欢喜中带着几分忐忑和害怕,手里的活儿也没心思做了,一个转头就将那日皇帝走后,自己回忆后写下的,自己说的那些的东西给翻了出来,一边看一边暗暗的思索。
皇帝……这算是记得他了?那这个金大腿若是再来,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呢?
怎么面对?这会让你还有功夫想这个?难道不该想想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话而倒霉?看看,这才开年呢,锦衣卫就又抓了好大一批人,多的诏狱差点不够关。
“又抓了好多吗?大哥怎么累成这样?”
包明武下值从衙门出来,第一时间就来了包三儿这里。他实在是太累了,累的多走几步回家歇脚都有些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