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簪字铺的门就打开了,老韩头举着大大的扫把,清理着门口落了一夜的积雪,他终究是年岁有些大了,干起活儿来就有些拖延,眼见着路上行人多了起来,才堪堪将门口清理干净。
“老韩头,早啊。”
这条街上人走动的可不算多,这么大清早的谁喊他?
老韩头转头冲着来声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立马浮上了营业性笑容,热情的开始打起了招呼。
“哎呦,是安大娘啊!您这近来可好?好些日子没见了,听说您家大爷前些日子升了?我早就说过,安大爷是个有官运的,看看,让我说着了吧!这才几岁啊,不到三十吧,竟是就成了正七品了!乖乖,咱们这一片可是少见的年轻有为。”
“不过是个总旗,哪里能说什么有为?也就是图个喜庆罢了。”
来人嘴上谦虚,可脸上笑的都还夹死蚊子的褶子还是显露出了好心情。连着走过来的脚步都轻快了好些。
“确实是喜庆,在上去那可就是六品了,整个十六位才多少个百户?照这么下去,不定哪天安大爷外派就能成千户啦。”
知道来人心里高兴,愿意听吉祥话,老韩头说起话来自是越发的恭维,顺手还将人往自己铺子里引。这一整条街面上店铺就那么几个,还一过来就喊人,不用问必定是来他们家的。
“你啊,真是越说越玄乎,我可不敢想。不过升官是喜事儿,可这升官了也耗费银子,你看看,我这不是又来你这里花销了。”
“身份上去了,那自是体面也要跟上。安大娘今儿是准备买点什么?是您和您家大奶奶置办应酬的首饰,还是你家大姑娘的?”
自打听说他们家老大升了官,老韩头就知道少不了自家的生意。都是老街坊老客户了,谁还不知道谁?安家的那点家底啊,也就在他们家这铺子走动的实力。
“我和我家儿媳妇的,说起这个,老韩头,我还真是要问问你,你说我这要去千户大人家吃喜酒,置办些什么样的妥当?出彩是不想了,毕竟咱们身份就在这摆着呢,再费心也没这个底气,可怎么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那是肯定的,即使只是最低等的小官,那也是官,体面总是要的。
“您这回还真是来的巧了,来,您看看这个。”
老韩头请了安大娘坐下,第一时间就取出了包三儿做的那个烧蓝的双蝶簪子。将东西双手一捧,往安大娘面前一递,嘿,瞬间就获得了一声惊呼赞叹。
“这可真是好看,这,这是什么做的?看着不像是宝石,怎么比宝石还亮呢。”
安大娘接过簪子上下左右的看,越看眼睛就越亮,越看心下就越是欢喜,唯一觉得不妥的是,这款式双双对对的,她这寡妇人家实在是不好意思用。不过若是价钱合适,那买回去不管是自家儿媳妇出门吃席,还是给闺女当嫁妆都是可以的。
“可不就是比宝石亮嘛,点翠知道不?这就是仿着这个,用釉彩做的,是我家三爷独一份的手艺,别处都没处寻的稀罕物。最要紧的是价钱合适啊,这一款,才十两!只有点翠五分之一的价钱。您说,点翠太贵重咱们用不起,这您家还能用不起?”
十两?和点翠一样鲜艳?还独一份?安大娘心里蠢蠢欲动。只是长年讨价还价的本能支撑着她没立马露出端倪来,只一下下的摸着簪子,迟疑着说到:
“好看是好看,价钱也不算贵,可这独一份……会不会太出挑了些?”
“您要这么说的话……”
老韩头一个转身,又取了一个匣子过来,往茶几上一放,打开示意安大娘细看。
“这八宝如意簪子倒是不出挑,稳重的很,可这价钱却全在面上了,只要是个眼尖的都知道这东西什么价,成色一般,米粒大的宝石能值几个钱?这一支作价6两,寻常日子戴着还成,做客可就低了。”
这也是道理,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么一大早的过来,家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东西。
知道没得挑拣的余地了,安大娘又换了个法子,
“那这……烧蓝是吧,这烧蓝的就这一支?”
妥了,老韩头心下一喜,面上却露出一个你捡着了的表情,坦然的说到:
“还真就这么一支,我家三爷新琢磨出来之后,连着做了十来个款式,就这么一个成了。怎么您觉得少了?那可真是对不住,要想再有,怎么也要等上几日了。许是三日之后,三爷新作的能出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