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唐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半晌,道:&ldo;你愿意回去,我便同你一起。&rdo;
海月重新抬起头,撑起一个笑容给他。
看着这一个笑脸,他的心却像古寺的钟被沉闷地一击,斑斑驳驳的铁锈便落了一地。
这一夜,许多人都未曾睡着。
海月回到自己的房中,从床头的匣子里取出一柄短剑。那柄带着血污的短剑,便是那一日镖队遭遇屠杀,老三师叔在混乱中捡到的。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摩挲过刀背,有一种深切的恐惧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弥漫在她的心中,就像那一夜黑暗中的沙漠,那是一种死亡的恐惧。
明日便是三七了。
在那日丧生的镖师,不多不少,一共九十八人,占了镖队一半人马。
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被海月整整齐齐地誊抄在簿子上,等着明日拜托小曾带回燕京。可是唯独两个人的名字她没有写上去。一个是项元德,一个是项冲。
那些曾经存在在生命里的旧人,就像深深篆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古老文字,在她短暂的生命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并永久地改变了她生命的轨迹。
终于…她取出记录了亡者的姓名簿子,端端正正地加了一行字。
项元德尊师,大师兄项冲阵亡于黑沙漠。项宁失踪,下落不明。
天刚刚蒙蒙亮,海月听见隔壁隐约有开门的声音,还有景唐压低声音的嘱咐声。
海月连忙起身,裹了一件宽大的袍子,随便用手帕沾了一点水擦了一把脸,便冲了出去。
景唐看见海月皆是微微一惊:&ldo;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rdo;
海月揉了揉眼睛,道:&ldo;昨个便说好送小曾出城的,你怎的也不叫我。&rdo;
小曾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脖子上还挂着一包袱的烙饼。
景唐笑道:&ldo;我见时候还早,就没叫你。如今你赶着起来了,那便一同送他出城罢。&rdo;
海月骑了昨日刚买的黑马,景唐便顺手牵了白马出来。
小曾左看看,又看看,见他们二人的马竟长的如此登对,不禁百感交集。只怕待他送信回来,也许公子的终身大事就又着落了。这次回京,要不要趁机像老太尉通风报信一声。小曾越想越高兴,一分神险些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景唐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从前些天开始便没来由地看着他傻笑,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刚想催促小曾上路,却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句&ldo;阁下留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