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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我象征新的一代,我从未当过印度人,我出生在独立后的巴基斯坦。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在分治时经历血与火的创伤,隔阂和偏见很深,而这些我都没有。也许人们希望我们新的一代能抛开曾三次引发战争的敌视,忘掉父辈们痛苦的过去,然后像朋友一样生活在一起。当我走在充满温馨和热情的西姆拉街头时,我觉得这是有可能的。难道我们就一定要被仇恨隔绝,就不能像欧洲国家那样,虽几经战火但最终和睦相处?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与在这里进行的谈判密切关联。谈判艰苦冗长,多天下来仍没有结果。父亲延长了停留时间,希望能有所突破,但他并不抱太大希望。巴基斯坦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基本立场是举行全民公决,让克什米尔人民自己决定他们愿意加入哪个国家。但印度人拒绝接受。父亲不断同甘地夫人发生争执,虽然他非常敬佩她父亲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总理,但他感到甘地夫人不具有尼赫鲁那种为印度带来国际尊重的远见和卓识。

我自己对甘地夫人倒没有什么概念。6月30日,她为我们代表团举行小型工作晚宴,席间她不停地盯着我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对她的政治生涯一直很关注,敬佩她不屈不挠的精神。1966年她被选定为总理后,印度国会中的反对派议员认为选出了一个温顺的傀儡,并在背地里称她是“无声的玩具娃娃。”但是,这位外柔内刚的女性却远远超越了他们。在宴会上我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试图同她交谈,但她却寡言少语,显得有些冷淡,只有当她微笑时,气氛才稍有缓和。

同样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身上穿的母亲借给我的真丝莎丽。尽管母亲教过我怎么把这几码长的布料安全地裹在身上,可我还是害怕莎丽会突然散开。我老是想起蒙塔兹婶婶的莎丽在德国的一家超市发生的故事:莎丽的折边忽然被滚梯夹住了,随即散了开来,直到有人关闭了滚梯。这个回忆无济于事,甘地夫人还是盯着我看。

我心里想,她也许在回想以前陪同她自己的父亲参加外交活动的经历吧。她是不是从我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同样是一位政治家的女儿?她是不是在回忆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爱和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她看起来那么矮小、瘦弱,可她那闻名于世的冷酷性格是从何而来的呢?她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同一位拜火教徒政治家结婚。但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后来两个人一直分居。现在她的父亲和丈夫都不在了,她会孤独吗?

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巴基斯坦代表团出现在西姆拉激起了她的更多的历史回忆。就是在这里,她父亲同穆罕默德?阿里?真纳和里亚卡特?阿里?汗举行会谈,从印度次大陆中划分出了新的穆斯林国家巴基斯坦。如今,她自己也当了总理,可以让那个独立的穆斯林国家继续生存下去,也可以尽力把它摧毁掉。她将作何选择呢?四天后答案揭晓。

“收拾行李,”7月2日,父亲突然对我说,“我们明天就回国。”

“没有达成协议就走?”我问。

“对,”父亲说,“宁愿空手回去,也不能带着丧权辱国的协议回去。印度人以为,我不敢空着手回去,因而会向他们让步屈服,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我宁可让巴基斯坦人民对我失望,也不能签订一个卖国协议。”

疲惫不堪的代表团成员们在客房里黯然神伤。只有收拾文件时纸张的咔嚓声划破沉闷的寂静。剩下的事情就是下午4 点半礼节性辞别甘地夫人,以及当天晚上为印度人举行的答谢晚宴。然后,我们就将离开,返回###堡。

3 阿尔—穆尔塔扎的沉思:初尝民主(10)

我正坐在卧室的地板上,父亲突然来到门口,“我有了一个好主意,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说,眼睛里闪出新的光芒,“我将利用这次对甘地夫人的礼节性拜访做最后一次努力。但是如果没有结果,你也不要失望。”他说完就走了。

我不停地去窗口张望,看父亲是否回来了。窗外,雾霭笼罩了山上的松林,模糊了弯弯曲曲的山路和木头房子。西姆拉多么像莫丽山啊,然而边界两边的人民却不能互相往来。这时父亲回来了。

“又有希望了,”他说,脸上挂满笑容,“真主保佑,我们将达成协议。”

“你是怎么做到的,爸爸?”我问他,这时房屋内忧郁的沉默被代表们相互传递这一好消息的兴奋所代替。

“我发现,我们拜访她时,她非常紧张。”父亲对我说,“不管怎么说,会谈失败不仅对我们来说是一次重挫,对她来说也是如此。我们各自的政敌都会抓住这个把柄来攻击我们。她不停地拨弄着她的手提包,给人的印象是,她品茶时心不在焉,仿佛品而不知其味。这时,我长吸了一口气,连续不停地对她讲了半个小时。”

父亲对她说,我们两人都是人民选出的民主领导人,我们可以为本地区带来分治以来一直没能实现的和平。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这个,则会使业已存在的伤痕更加痛楚。靠军事手段征服已经成为历史,影响长远的是政治家的风范。政治家的风范要求着眼未来,为长久的利益而作出暂时的让步;这次战争的胜利者是印度,不是巴基斯坦,但为了和平,胜者必须作出让步。

“她同意了吗?”我激动地问父亲。

“她没有回绝。”父亲边说边点燃一支雪茄,“她说她要和她的顾问们商量商量,等今晚的宴会上给我们答复。”

宴会上的祝酒、致辞、谈笑,我全然没有在意。这一次,是我不停地盯着甘地夫人,但从她的脸上什么也读不出来。宴会结束后,父亲和甘地夫人走进旁边的一个小休息室。双方的谈判人员走进那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台球室,把台球桌当会谈桌开始谈判。每谈妥一个问题,或是有分歧,代表团的一名成员便拿上文件去休息室找两位领导人,征求他们的“是”或“否”。

文件经过起草、再起草、修改、润色,花了很长时间。房间里的人越聚越多,记者、摄像师和双方的代表挤得满满登登。我的房间在楼上,记者们都在楼下,我就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不时地在楼梯口问一句,“怎么样了?”由于谈判结果正式签署之前不能公布任何消息,我们代表团为了互相转告谈判情况,设计了一个暗语。“如果达成一项协议,就说生了一个男孩。如果没有,就说生了一个女孩。”“这真是重男轻女。”我抗议道,但是谁也没空理会。

“如果达成协议并准备签署,你到时候务必要在楼下。”父亲进休息室前对我说,“那将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12点40分,楼内突然响起欢呼声:“生了个男孩!生了个男孩!”当时我正在楼上卧室里,听到叫喊赶紧往楼下跑,但由于记者、摄影师们都挤成一团,我没能及时赶到楼下房间亲眼见证父亲和甘地夫人签署著名的《西姆拉协议》。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次大陆终于迎来了长久的和平。

《西姆拉协议》规定印度归还所侵占的5000平方英里的巴基斯坦领土。协议还为恢复两国的交往和贸易奠定了基础,它尊重印度和巴基斯坦对克什米尔问题的不同立场。协议也为遣返我们的战俘回国铺平了道路,避免他们蒙受战争审判的屈辱,穆吉布曾威胁要在孟加拉对战俘进行审判。只是协议没有规定立即遣返战俘。

“甘地夫人同意要么遣返战俘,要么归还领土,只能选一样。”父亲后来来到楼上对我说,“你说我为什么要她先归还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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