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要血祭世界的人,怎么会在意你们那点小小的愿望呢?何必布如此大的局,如此迂回,甚至连自己都赔了进去呢?”
商砚脚步顿了顿,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头,带着他所有的信任和爱意,直视着叶凌的眼睛,眸光流转,嘴角扬起,“而且,他答应过我,而我,相信他,对吗,凌?”
千千万万的理由,均只是拿来说服他人的,而对于商砚,信任二字,抵过所有的理由。
“对啊,我答应过你。”叶凌如木偶般喃喃重复,一遍又一遍。
这是?言灵咒术,商砚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叶凌狠起来竟对自个都下言灵咒术,他担心自己会失控,担心商砚会不信任他,所以下了这最后一重保障。
对方是如此的坚强,又是如此的自我,叶凌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任何人,却将对他的一个承诺放在心间上了。
但他还是想说,“你可以,更相信我一点。”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累,总是一个人承担。
叶凌亦认真回道:“可是,我自存在于此,就已失去了信任的能力了。”他想起了来处,他是怨气的结合体,是很久前那人血祭世界时留下的怨气结合体,所以他可以听懂所有生灵的语言。
所以,他阴郁,他多疑,他敏感,他心里的想法大多是阴暗的,他永远不会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模糊记得自己带着一个目的而来,可忘了是什么。
所以他利用天的骨骼做了躯壳,伪造了身份,按照冥冥中的指引布置了这一切。
他看向身后的世界壁,只要他启用阵法,就可以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还可以天长地久将阿砚每一处都打上自己的印记,所以,为何如此信他?连他自己都不信会在如此诱惑下无动于衷。
那眸中的意味太明显了,商砚想不读出来都难,于是他说,“但,我相信你。”比你自己还要信任你。
红色退散,强烈的光芒自那眸中迸发而出,如天边长明灯,带着希望和美好,“如果你是那么相信我的,那就如你所愿。”
信任的力量,远比咒术有用。
于是四周平静下来,血祭之法平复下来了,但叶凌的身躯却开始消散,无数的黑气自他体内涌出,一路飘至那白海中,被信仰的力量的所净化。
那白海,乃是信仰所凝。
似一柄利剑直劈天灵盖,商砚想起了昊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昊并非无情之人,他只是被此地的怨气控制了而已,最后关头醒悟了,于是与天一起护住了那些族人,所以皇甫敖并不怨昊。
在那记忆的最后,此地的怨气因昊这一次成了实体,即将萌发神智,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灵体飘了过来,白色自灵体剥离出去形成了白海,剩下的透明灵体与那怨气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生命,那就是叶凌。
为何在失去身躯后还能存在于此地?那是因为怨气护住了神魂不灭,而此刻,作为怨气结合体的叶凌自愿散去怨气被白海净化,那没有承载的神魂会如何?
【叮,事业线上升至百分之六十、七十、八十……】
身躯越来越透明,但事业线却越来越高,所以,叶凌来此,是为了净化怨气?可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做此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商砚猛然想起很久之前血祭世界的那人,会不会恰好就是他二人中的一个?那么到昊和天身上就不是偶然,昊和天因为怨气家破人亡,他们欠这二人的因果,需要还。
而皇甫敖说过,叶凌身上黑气虽重,却没有血气,所有事情都指向唯一的答案,那个人,其实是他。
而叶凌来此,是为他还债。
如一只手剥开肋骨紧紧抓住他的心脏,他何德何能?值得人如此对他?
商砚几乎用上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抱住了人,轻如棉絮,他嗓音嘶哑,“傻不傻?啊?”
那疯狂溢散的黑气顿了顿,叶凌勾起了嘴角,今日这个连环局,马上就要做到了,于是他按计划那般说出了口,“我今年十八岁,但从没有人看到过真正的我,我不是天,不是谁,我只是叶凌,你……”
其实他想问,阿砚到底透过他在看谁,但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心悦你。”他要死了,再不会担心会被抛弃了,于是他再无后顾之忧的说出了这句话。
为了确定对方会活着想念他,所以用言灵咒术补了一句,“你,要好好活下去。”对方的眼里心里都是他,在为他伤心为他跳动,他终究是做到了。
他的生死爱恨均由自己抉择,不痛苦亦不后悔。
他本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最后选择了情,无需怜悯亦不动摇。
他十八岁,替人还债而来,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甚至连躯壳都没有,但那又如何?他想要的真心,他自会想办法去拿。
商砚哪还能不明白?这是叶凌最后一层局,以这般惨烈的姿态死在眼前,是要让自己痛不欲生生生世世忘不了吗?
还真是忘不了,但他答应了吗?
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开始循循善诱,“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叶凌依然理智,“你说?”
“不许再用言灵咒术了。”那可真是害人不浅。
“好。”反正也活不成了。
于是商砚得寸进尺,“你发天道誓言。”那样违背了要遭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