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一股挡不住的腥甜倾泻而出,落在地上开出扎眼的红梅。
“公子,您别气,七娘知错了。”
七娘把贺楼伏城安置在主卧,自己睡在隔间。
一听到贺楼伏城半夜有什么动静,七娘便放心不下,总要起来看看。
贺楼伏城仰面朝天地躺在炕上,毫无血色的面孔两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檐瓦。
公子是爱干净,七娘给他用的都是新的被褥,礼数也全按在贺楼府的规矩伺候他。
屋子是新的,东西是新的,心却朽烂不堪。
七娘将自己的银钱一部分都藏到了这里来,自己没花上,全都给贺楼伏城拿来看病用了。
黄先生体恤他们主仆两个,不收诊金,可光是药钱就快掏空七娘了。
一碗接一碗的药喝下去,贺楼伏城才有了起色。
皇帝的两把火越烧越旺。
只要是胡人的东西,便可以抢,可以拿。
只要是汉人便高人一等。
七娘更是请不来黄老,如若被人发现他给贺楼伏城医治,医馆也开不下去。
就着之前的药吃着,贺楼伏城的身子也好得慢,但总归有起色。
闲时七娘便做些针线活,或是卖给绣坊,或是让卖货郎收走。
人世无常,贺楼伏城养了她十几年,现在反倒成了七娘在养着他。
虽然他落魄了,可是七娘还是和以前一样伺候他。
更甚者,比以前热络了许多。
贺楼伏城不是贺楼家的小公子,七娘也不是贺楼家的下人。
贺楼伏城觉着他和七娘亲近了不少。
或许没有贺楼府才是更好的。
可是每每见到七娘坐在院子里缝缝补补,手上的活做个不停,贺楼伏城心里就像被剜了一块。
他虽然没有以前有钱了,但是城外的庄子上还有一部分,足够他和七娘挥霍一辈子。
“公子,我今个儿又卖完了。”七娘笑嘻嘻地说道。
他的七娘很能干,只可惜一直被束在了高墙大院中。
“对了,公子。”七娘将今日卖完的钱交予他,道:“我听人说,贺楼府被烧了。”
贺楼府建的奢华,朝廷收了去做个赏赐也是好的,没必要烧了它。
原是被赶到街上的二夫人,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溜进去的,将东西两院烧成一片焦土。
二夫人没有跑,一个人坐在正堂上,坐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椅子上,和贺楼府一起葬在火里。
七娘回想起二夫人的时候,只记得她是个美艳的妇人。
贺楼伏城听完后,顾着摆弄着手里的几碎银两,这点银子还不够他当年打赏。
“由她去吧。”贺楼伏城抬头望了一眼四四方方的天,静默了许久道。
“公子。”七娘从身后掏出一支糖画的牵牛花,低着头道:“送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