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雾气弥漫的庭院里头,开满了粉而的菡萏,一只蜻蜓飞了过来,也只是在小池轻轻留下一抹淡的寻不着地的痕迹便直直飞走。
不显贵气的屋檐下是依旧不变的一身素白长衣,仔细一看白衣上还缠绕着墨绿呈花状的细致图纹,垂落下来的流苏紧紧地挂于他的腰间,正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
他眉头一皱,下巴微微抬起,恍若妖孽般的双眸微微眯起:“也已经入府第二天了吧,府里的情况,想必,你早已熟悉了?阿生。”
跪在地面,像是丢了魂魄的陵生大力晃动着脑袋:“未曾。”
“未曾?!”穆青语加重说话的力度,脸上一阵乌黑,隐有发怒的前兆,被吓得直咽唾沫的陵生把头几乎要低到地板,抖的像是要把整个地面都跟着摇晃一般。
看着陵生好玩的模样,也不知怎的,穆青语只觉得心头的怒火慢慢消失变成了一种捉弄:
“府里头最是厌恶背叛家主之人,我是你的师父,也是这个府里头的家主。”穆青语看了陵生一眼,又慢慢开口:“承诺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曾信任。若想取得我的信任,你要做的,便是像刚刚入府的新人一般,将此毒服下。”
穆青语的神色淡淡的,不算熟知他的人,定然不知,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所以,对于穆青语,陵生可是怕的很。
穆青语神秘的从衣袖里头拿出了陵生从未见过的白玉瓶子,拿瓶子的整个过程中,陵生双眸一直死死地随着穆青语的手运动着,生怕自己下一秒也不知道啥事便成为一条尸体。
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便早已注定,穆青语永远都会是陵生人生一个不可抹去的暗处,痛的无法窒息的暗处……
眼前这白云瓶子的稀奇倒不稀奇,只是从小在地主家生活的陵生从未见过有人居然将金镀于一个瓶子上,金镀出的字还是极其难懂。
“你害怕?”穆青语漫不经心的玩弄着白玉瓶子,眼睛里头有太多陵生不懂的东西,就算到了长大,陵生也还是不懂。
“陵生害怕,陵生也不懂,可是,陵生知道,陵生的命是师父的。”陵生颤巍巍地接过穆青语手中的白玉瓶子,默默从瓶子里头拿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丸子,没有考虑太多,就是一吞而下。
陵生紧闭着眼睛,等待着痛苦的到来,可是过了很久,身体还是没有什么感觉。刚一睁眼想要问话,嘴里便被塞下一条奇异长的虫子。
虫子的身上都是尖刺,数万条尖刺刺的陵生满嘴是血,从口腔直落入肚中,满满的汗滴在她的头上滑落。
她像条无了手足的青虫,不断在血液里蠕动翻趴着,无力喊出
的痛苦,撕心裂肺。她缩小的瞳孔一阵昏花,就连眼前的一片都是星星零零的。
她以为,她要死了,她也听不清耳边有谁在说话,说了什么,只觉得身体越来越乏,越来越乏。
周围一阵眩晕,曾有几度晕了过去,却又被穆青语一针刺入体内强行醒来,又是一阵刺痛。
也不知道来回多久,直到身体疼痛麻木的再无力气,她才突然忆起自己还活着,然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眼前却是一阵漆黑,她知道她是清醒的,身体的疼痛不断警示着自己。她伸出手想要拿开遮住自己的东西,却发现眼前根本没有遮的东西,自己明明是睁着眼睛的啊!
“你醒了?”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宛如庭院时那般的悦耳,宛如庭院时的那般痛彻心扉。
莫名的,仅仅是问候的三个字,她可以抖的不能自我。
“阿生,这虫子能让你活的更好,只要你乖乖听话。”
明明如此悦耳的声音,可为何却能如此的残忍。她的眼前一湿,竟不知何时落下了眼泪,不光眼睛变得看不见,就连身体的活动也变得迟缓又不协调。
一双带着凉意的手划过她的眼角,为她拭去泪水:“看不见,不过暂时,修养个几个月,就能恢复了。这几个月,你就暂且什么也不要做了,也当做一次体验。”
陵生应是憎恶为她拭去眼泪的人的,可是,在此时,穆青语却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唯一存活下去的目标。
还小的她,永远都不会懂,她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