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懿被那两个卫士带到了寨子边的一处小房子里,那两人锁上门便离开了,想来也是有专人看管着的,秦懿并不寄希望于自己能逃走。
细细观察这个小房间,有些捡漏,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种地方吧,仅仅一张单人木床,枕头和被子都透着些腐朽的气息,想来已经是久久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了。床边一方小椅子和小方桌,也不只是用来做什么的。这房间倒活像是民居改造的临时牢房,不过设施也就这些了。
如今身处险境,秦懿也没有过多讲究了,轻轻擦拭一下那椅子便在上边坐下,两手放在桌子上撑起自己的脸,似乎是在休息又似乎在思考。
不多时,他听见外边有什么动静传来。正要起身看看,那锁了自己不到一刻钟的木门便被人从外边打开了,正是关押自己进来的那个卫士,领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好几天的妖精,只是她似乎是一个人来的,这让秦懿有些惊讶。
她对卫士吩咐了几句,那卫士便拱手离开了。
于是,她走进这间临时牢房,秦懿实在有些累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甚至没有起身,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进来的妖精。
他直接的眼神让那美人有些难以适应,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
一会儿,还是那不堪恣肆公子火热眼神的女子轻启薄唇:“秦公子今日一番话,让我思索良多,不知可否再细细言明。”
竟然是来听我吹牛的,秦懿觉得自己的话到底还是发挥了作用,至少这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女人就有些愿意听我说话了。
“已经相处三天了,我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年方几何呢,如此便要直言政事吗,岂非唐突佳人?”
她被秦懿的跳脱惊讶到了,这人方才还是一幅大义凛然悍不畏死的样子,怎得突然就变得有些轻佻了。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想要跟他深入聊聊,这些事情总归是要交代的,
“小女子姓单,名唤清怡,家住二贤庄,年纪嘛,肯定是比你大的。”她展颜一笑,雪肤轻绽明艳动人,似乎周围空气都为这美人的一颦一笑倾倒。活像一个妖精要哄骗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许是秦懿的恣肆轻佻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媚气,她也仿如调戏小侄儿一般戏谑地说着话了。
二贤庄人,还是姓单的,看来是单雄信的家人了,又是一个跟李世民有仇的。秦懿有些莞尔,不招人妒是庸才,不招人恨又怎能成霸业呢,李世民在大唐崛起的路上实在是杀人太多树敌太多。
“单姐姐是二贤庄人?那赤发灵官单雄信是你的?”一提到二贤庄秦懿就能联想到隋末搅动风云的单雄信,自己父亲秦琼当初在瓦岗寨的好兄弟。只可惜后来二人各为其主,这单雄信也是个差点单杀李世民的绝世猛人啊,王世充投降之后李世民甚至可以许诺不杀王世充一家人,但却独独斩杀了猛将单雄信,足见其凶悍。
“是家兄。”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完这句,她又陷入了沉默。甚至都没注意到秦懿的打蛇随棍上,对她的称呼已经悄然从姑娘变成了姐姐。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想要报仇绝无可能,单姐姐不若放下血海深仇,说不定未来能快活一些。”秦懿十分无奈,又是个和大唐有仇的,这一窝人能到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自己如今也只能如此宽慰她了,历代英明贤主哪有手上不沾点鲜血的。
即使李世民也是要在隋末乱世杀出一个大唐随后经过玄武门之变提着亲兄弟的脑袋上位的,临安寨里这一帮人的所谓报仇不可能有常规的造反渠道,他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无非也就是养养死士暗杀之类的。
暗杀终究是歪门邪道,甚至不可能对李世民这种真龙天子产生实质性的威胁,只能针对自己这种防卫力量不足的仇二代才有机会。
长久以来,单清怡一直囿于自己的家仇,所谓郑国的灭国之恨在她看来实在是与自己无关,只有自己两位哥哥真真切切地死在大唐两代君主手中。
可是她也是个明事理的,如今天下大定二十年,她所见所闻无一不在昭示着李唐王朝真是人心所向天命所归,如今的盛世景象是二十年前经历战乱兵祸的百姓难以想象的安宁和和谐,她实在不忍心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复仇的举动。
这位惊艳岁月的美人,她的大好时光正在长久的做不到和不想做的复杂情绪交错中蹉跎。无论如何,左右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放到现代也就还是个在读研的女学生,残酷的时代让她早早地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内心的矛盾和复杂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不知为什么,秦懿联想了许多,从眼前这美人的悲惨身世想到了自己的离奇经历,竟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