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赵田军,以及出现在他车上的神秘人有重大嫌疑。
川明市局,特别行动队临时办公室。
“我怀疑赵田军他们是来不及处理贾冰,所以才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抛在哪里。”海梓说:“前面三起案子都是川明市警方在侦查,贾冰失踪后,我们来了。”
裴情瞥海梓一眼,“你这是假设贾冰已经被杀害。”
“难道不是吗?”海梓说:“你做的尸检,你还不清楚凶手又多丧心病狂?失踪的老师都被害死了,然后被做成腐烂的标本,贾冰还有可能活着?不是我消极,但以前面三名被害人的情况分析,贾冰大概率也已经遇害了。”
裴情摇头,“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听着二人争执,花崇闭眼思考。
血迹比对结果还没有出时,他和其他队员一样抱着一丝侥幸心态——四起失踪案,也许只有前三起是连环凶杀案,至于第四名失踪者贾冰,或许与前三起并无关系,因为门面里没找到他的尸体,而凶手没有理由丢下徐与帆的尸体,单是带走他。
比对结果却撕破了这种侥幸,第四名失踪者贾冰,也是这一连串凶杀案里的关键一环。
可这又带来新的疑问——贾冰为什么会被带走?
门面里只有两个人的足迹,赵田军和贾冰,指纹则只有赵田军一人。赵田军那位帮手必然曾经出现在门面,却没有留下足迹,只有一种可能,他清除了自己的足迹以及指纹,却故意留下了赵田军的。
从这些细节可以推导出——神秘人想要从这场连环凶杀案中全身而退,让赵田军扛下所有罪名。
但单是抹掉自己的足迹和指纹显然不行,赵田军了解他的一切,正如他了解赵田军的一切。
只要赵田军还能说话,他就不算真正全身而退。
除非让赵田军死。
花崇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在下巴上摩挲。
柳至秦已经注视他半天,出声道:“花队?”
花崇转过脸,和柳至秦视线相接,片刻站起身,“陪我出去走走。”
走廊上,市局的刑警们行色匆匆,与花崇和柳至秦擦身而过时,都停下来打招呼,尴尬地喊一声“花队”。
他们都是袁铁的队员,受袁铁影响,对特别行动队多多少少有些看法。此前花崇认为凶手和被害人同为老师,因为自身遭遇的不幸而报复那些大众眼中的完美教师,这侧写过于大胆,被袁铁等人嗤之以鼻。
直到现在,案件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开,露出浓云里黢黑的疯狂,大家才惊觉这位首都来的刑警并不是花架子。
下楼时,两人不巧遇到了袁铁。
袁铁脸色难看,映衬出心中的矛盾——既不服,又服气。
不服的是自己费尽心思也找不到突破口的案子,特别行动队一来就拨开迷雾;服的亦是人家看似天马行空,却每一个细节都落到实处的手段。
花崇向来没有和人显摆的习惯,工作时从来是公事公办,不对人只对事。往好听了说叫心胸豁达,往难听了说,是他不爱将无关者放在眼里。他到任何地方都是为了让疑案悬案快速得以侦破,不是为了交朋友。
所以当袁铁警惕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向自己炫耀一番时,他只是客气地点了个头,继续和柳至秦往留下走。
袁铁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听一下我的想法,前半段我觉得说得通,但是后半段我暂时没有理顺。”花崇说:“这十几年来,赵田军一直不能接受被解雇的事,他位于魏家巷子的家里至今保存着以前的教材、学生的卷子,他割舍不下教师这份工作。但这份工作带给他的是腿疾、外界的谩骂,亲人也离开他。”
“搬到魏家巷子以后,他消沉了一段的时间,然后为了生活,不得不上街卖卤菜。”花崇继续道:“他的卤菜摊没有卫生许可,随时都可能被城管驱赶,但收入远比他当小学老师时来得高。可这些钱并没有让他挣脱出来。他以前在这个位置——老师是个受人敬仰的职业。”
说着,花崇举起右手,然后沉下去,“现在他在这个位置——小贩被驱赶、辱骂,他认为自己正在失去尊严。日积月累,他当年的不甘变质成怨恨,他恨那些让他当不了老师的人,却报复不了那些人。他们骂他的时候怎么说?赵田军是老师的败类?根本不配当老师。不能让赵田军这种人当我孩子的老师。好老师这么多,赵田军没有资格当老师,必须开除。”
花崇步伐缓慢地向前,“在某一个时刻,赵田军的不甘和怨恨突然转向了和他截然不同的老师,他自认为教学质量没有问题,关键时刻还不顾自身安危营救学生,可仅仅是因为他有缺点,不够完美,就成了无数人口中的败类。凭什么?老师难道就不能有缺点吗?老师必须完美吗?老师犯了错,就该被一棒子打死?为什么非要拿‘完美’来作为老师的标杆?老师就不能是普通人吗?”
“每一次听说哪所学校评选出了模范教师,他听着那个名字,看着那个人,就觉得讽刺。”花崇说:“当一个人心理扭曲到某种程度时,他开始变得极端不可理喻。你们讴歌模范教师,就是为了敲打我这样的不够完美的老师吗?那么如果没有模范教师的存在,你们是不是就能接受像我这样不够完美的老师?”
缓了一会儿,花崇又道:“多年前,赵田军心里就种下了畸形的种子。他对自身遭遇的不幸转嫁到了完美教师身上,并谋划报复。但是因为腿疾,他没有办法独自实施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