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终于完了!
裴月明差点喜极而泣,不过她还不知该怎么反应,好在不用她想了,怀里揣着绿豆糕那个贴身太监已抖开件厚毛大斗篷,将她紧紧裹住,和小太监左右将她搀扶起来。
“这都子正了,陛下还未曾睡,”贴身太监小小声带着喜,“可见心里是惦记着您的,您……”
耳边是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门,四双陌生的手箍着她的肩腋,裴月明浑身僵硬。
她浑身难受想自己走,可她现在腰部以下麻痒又疼,根本走不动,只能僵着身体就这么被架着出了殿门。
早春夜寒扑面而来,天黑漆漆的,庑顶檐角和汉白玉栏杆零星残雪,冷得裴月明缩了缩脖子,条皮毛大围脖立即围在她的颈间。
“快快,暖轿快上前来!”
轿帘掀,裴月明被塞进暖烘烘的轿子内,轿帘放下,紧接着暖轿就被抬了起来。
又轻又快,穿过皇城长街,擦过御花园,沿着长长的宫道快速前行。
终于自己个人了,裴月明疼得龇了龇牙,半晌小心撩起点帘子瞄了眼。她没敢多看,见前头转弯拐进个宫门,她忙放下微闭眼睛斜倚着。
感觉暖轿被轻轻放下,接下来阵兵荒马乱。
宫人太监的急促奔走声,裴月明被搀扶下轿簇拥进了殿。殿内暖烘烘的,皇帝赐了御医已等在殿,她被扶坐下来,御医赶紧上前。
裤腿被推上去,番诊看,团凉凉的药膏抹在两边膝盖上,大力揉按着。裴月明疼得死去活来,泪花都出来了,但她没敢惨叫,咬牙苦忍连椅搭都险些被撕成两半。
揉开淤青什么的,简直不知人类能忍的事。
终于熬过去了,裴月明头额的汗,御医告退,贴身太监赶紧过来,扶她入内殿要伺候她换衣。
裴月明吓得险些跳起,反射性退后步,贴身太监愣:“殿下,小的伺候您更衣?”
她犹豫下,摇了摇头。
裴月明拒绝换衣服,贴身太监以为她是疼的,没有坚持,给她抹了汗,解下外袍伺候洗漱。
由于她腿疼,全程都是被人搀扶着的,到了上厕所时,裴月明实在忍不住了,“……行了,都下去。”
于是她发现她说话很管用。
出声,噤若寒蝉,不管贴身不贴身,捧盆还是提灯的,所有宫人太监统统低睑垂首,面朝她小心翼翼地倒退了出内殿。包括那个欲言又止的贴身太监。
裴月明眨了眨眼,这威吓够哈。
好了,这屋里终于就剩她个人了,裴月明撑着起身,瘸拐入了浴室。
闭着眼睛解决了生理问题,就这么会疼得她又层汗,靠着屏风缓了会,她才撑起去脸盆架子那边洗手。
水还温着,就着温水洗了洗,抽出叠放在架旁短案上的棉帕擦手。短案上支着面铜镜,她抬头,视线就投在打磨光滑的黄亮镜面上。
十七岁年纪,天庭饱满肤色白皙,眉骨微微有些高,轮廓显深邃,极俊美贵气也极具侵略性的张年轻男子面庞,乌木般的浓黑剑眉微扬,他驻目间略带几分桀骜,唇角微微动,仿佛挑起抹不驯的讽笑。
看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裴月明忍疼,瘸拐出了浴间,挪到内殿的床前,她睡下,扯被子盖住,长长出了口气。
唉,希望睁眼就回去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