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黑黢黢就得起来了。
裴月明困得不行,半闭着眼睛爬上马车,萧迟似乎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胡乱唔了一声,卷着薄被往短榻上一趴,继续蒙头大睡。
要是以前吧,萧迟肯定要嫌弃她,说不定还得抢一轮地盘。
但现在不会了,他把她挪挪,挪到最里侧躺好去睡,她侧身朝里躺着,他则坐在外沿斜靠在榻背上。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他把她护着里头。
萧迟翘唇,看王鉴觉得碍眼,嫌弃挥挥手,去去,赶紧出去,别杵这碍事。
王鉴:“……”
主子的感情生活貌似大有进展,然而他的日子并没有好多少……
可怜巴巴爬出去坐在车辕上,和身侧的小文子对视一眼,他啐一口,这个爱争宠的,“去去!远点儿,热得慌!”
这些事情,裴月明当然是不知道的。事实上,她这回笼觉一睡就睡到码头,喧哗雷动她才算醒了。萧迟都不在马车里了,他去外面与前来送别的鄣州官员见面。
梳洗穿衣,登上大船,裴月明回头,蓝天白云,码头和河堤上挤满大小官员和许多自发来送行的百姓们。
河风猎猎,渐渐远了。
此番虽屡经曲折,但到底柳暗花明,大获全胜后,扬帆离开鄣州。
然尽管萧迟摩拳擦掌,只回城之前,他们还是得先回一趟黎州,给先前的钦差工作收收尾。
顺风顺流而下,两天多时间就到了。
窦广率黎州大小官员正等在码头上迎接,如前次一般,萧迟领着裴月明等人下船登岸,不过这次多添了一个窦安。
鄣州风云惊险想必窦广也是听说了,因而素来严肃板正的瘦削面庞露出一丝记挂担忧,一见窦安下船,忙上前几步道:“回来了?”
上上下下打量,见窦安安然无恙,大松一口气,这才醒起,忙冲萧迟深深一揖:“下官失礼,请殿下恕罪!”
“无事。”
萧迟心情正畅快,窦广也算有功之臣,这一时情急,他也不在意,摆摆手让过去了。
窦广谢恩,忙道:“殿下请入城下榻。”
于是一行人就离开黎邑码头,往城里去了。
照旧是在监察衙门后院下榻,许久没在,这后宅保持原样并打扫得很整洁,进去略略整理就能住下了。
萧迟无心多留,也不歇,立即就开始收尾工作。
巡视考察之前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提前令将留在怀州的公文案卷送过来,过目,整理,装箱,而后写了汇总的奏章送返京城。
也就一两天的事情,很快就完成了。
不过收尾工作完成后,萧迟还是多留了一天。这几天连续设宴,第一广邀黎州大小官吏,算践行;第二就是筵邀如黎州刺史张祥般已经明确投到宁王驾下的地方官员。
还有其他三州的,没法邀请过来了,萧迟便去亲笔信一封。
最后还设了一个小席,私下邀窦广一家过来,算是褒奖这次他在鄣州一事提供的全力帮助。
席上说起鄣州的事情,窦广如今也是清楚详情了,叹一声峰回路转,又皱眉斥道:“尸位素餐之辈,搜刮民脂民膏之徒!”
他十分气愤:“岂敢啊岂敢!河堤一旦再决,沿岸又是一片泽国,黎庶遭殃!”
这次更惨,大家都以为有新河堤稳当了,警惕心肯定下降。
牛氏脸有些白了,吓的,窦广这么大声她担心又冒犯了宁王殿下,侧头在桌下急忙摸索。
裴月明坐在对面,看得分明,她给了坐在牛氏身边的窦安一个眼神,示意安抚。
“没事,夫人勿要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