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李妩便是典型的骨相美人,不但三庭五眼生得格外标致,就连头骨也生得优越。譬如当下,哪怕她只露个后脑勺,裴青玄都觉得她的后脑勺比旁人都生得饱满好看。
将杯盏搁回,他熄了床榻两侧的灯烛,放下幔帐上了床。
李妩被子裹得很紧,他用力扯了两下才扯开躺进,见她缩着身子要往里躲,他从后揽去,将那具温软馨香的身子捞了回来。
感受自己的背脊紧贴着男人火炉般的胸膛,李妩整个人都变得僵硬,尤其双腿之间下意识发酸。
“今夜不碰你。”
他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放松,高挺鼻梁埋进她的颈窝,温和嗓音听起来有几分慵懒:“朕已罢朝七日,明日也该去宣政殿露面了。”
李妩听到这话,心下冷笑,窝在寝殿沉溺于男欢女爱,七日不上朝,可不就是史书里所记的昏君行径么?所幸自己只是个藏匿在后的小人物,若真是他什么美人才人的,岂不是要被史官狠狠记上一笔红颜祸水、误国妖妃,遗臭万年?
“阿妩。”他蹭了蹭她的发,好似如何都嗅不够她身上香气般:“朕从前就想过,抱着你安睡会是何种滋味……”
“食不言,寝不语。”
李妩不想听他再说起从前,语气冰冷道:“我很困了,想睡觉。”
身后之人呼吸略重,又很快平复,他于黑暗之中亲了亲她的耳垂:“今日的确叫你受累了,睡罢。”
他这样“正常”的反应叫李妩眉头微拧,但她实在太累了,今日发生的种种已叫她无力再去思考更多。她只知道,睡过去,再次睁开眼,她便能解脱了。
曙光就在眼前,心下稍微有了安稳,她便放纵自己的思绪沉沉睡去。
静谧昏暗的床帷间响起均匀而轻柔的呼吸,裴青玄将怀中之人拥得紧了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又怕力气重了将她弄醒,最后撑起身,薄唇从她额头、眉眼到唇瓣又细细密密吻过一遍:“阿妩。”
他牵着她的手,心头那团难以压抑的浓烈情绪越烧越烈,痴迷吻着她每根手指,又带着她的手握着,低哑嗓音在她耳畔轻喃:“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细雨清濛,转眼又是天明。
李妩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累,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好似变成月宫里的那只兔子,彻夜不停地握着玉杵捣药,她累得不行,问那桂树下的白裙飘然、花容月貌的嫦娥仙子:“能不能歇一歇?”
“你这小东西如何这般懒怠。”那仙子语气不悦的说着,又在云雾缭绕里缓缓转过脸:“再偷懒的话,我将你丢去人间。”
她被这话吓了一跳,等抬头看清仙子容貌时,又一阵恍惚,觉得仙子的脸如何这般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想啊想,最后反应过来仙子长着裴青玄的脸,霎时将她吓醒了。
李妩缓了好半晌,才从那个古怪的梦里回过神,抬手想揉一揉眼睛,却觉得手指和腕间莫名酸疼。
蹙了蹙眉,她也没去细想,只偏头看向身侧,空空荡荡,并无那人身影。
再看透过幔帐的淡淡微光,天亮了!
李妩心下一喜,如窥新生,一时也顾不上浑身酸疼与不适,掀被从床上起来。
桌上摆放着一套簇新的衣裙,从兜衣到外衫,一应俱全,且颜色风格都是她素日常穿的。
看到这衣裙,李妩心口稍定,他既给她备了衣裙,看来是真要放过她了。
那人虽无耻禽兽,起码君无戏言,还有最后一丝守信可取。
李妩这般想罢,也不再迟疑,忙不迭换上干净衣裙,又自己对镜挽了个简单发髻。
一番收拾后,看着镜中那脸色虽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的模样,李妩深吸一口气,而后大步走向门边。
门刚拉开,便见一袭松绿色宫服的陈嬷嬷垂眉耷眼地站在门边,见着李妩出来,她忙屈膝行了个礼,又抬脸看向李妩:“娘子醒了?如何不唤奴婢们进去吩咐?”
李妩被裴青玄困了七天,陈嬷嬷还是她这七日以来头次见到的第三张面孔,因着这个缘故,再加之她“刑满释放”快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是以对陈嬷嬷的语气也没先前那般刻薄:“我不知你在外候着,且也没什么好伺候的,我已收拾得差不多,你叫宫人给我端水漱口洗脸即可。”
陈嬷嬷也觉出她语气变化,颇为诧异看她一眼,又垂眸应下:“是,请娘子进屋稍候,老奴这就去。”
陈嬷嬷这样配合,更叫李妩放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