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滢厌恶地瞪了许从登一眼,正要帮腔,薛玉润已笑着敲了敲沙漏,云淡风轻地道:“问我家姓,本不论成败。但,你配吗?”
这个年纪的郎君们最好热闹,闻言纷纷哄笑。
许从登脸上挂不住,脸色一沉:“小娘子好大的口气。”
薛玉润落下一子,笑了笑:“因为我厉害呀。”
——然后,薛玉润就让许从登见识到了什么叫“厉害”。
她的棋风陡然一转,从先前跟郑公子下棋时的稳扎稳打,变得凌厉而凶悍。
此时,众人方才知道她的思绪可以有多快。有的时候,她这面计时的沙漏甚至才漏了一个底儿,赵滢就已经要忙不迭地换上新的沙漏给许从登计时。
要不是许从登下得慢,赵滢真怕这一排沙漏都不够薛玉润用的。
许从登的脸色越来越白,而旁观的郎君们,脸上的调笑也逐渐荡然无存。
有人悄然地撞了撞赵滢的兄长赵渤:“赵兄,这姑娘当真厉害,你上不上啊?”
赵渤是认识薛玉润的,知道薛玉润师从谁,也知道薛玉润往常对弈的人是谁,闻言干笑了两声:“不了不了。”
他话音方落,便听“啪”的一声,许从登将手上的棋子扔进了棋盒,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顾如瑛皱眉扫了许从登一眼,放下书,端了杯茶送到薛玉润桌边:“这局开始前刚倒的茶,还温着呢。”
可见许从登输得有多快。
薛玉润一乐,压低了声音道:“顾姐姐,你怎么比我还坏?”
气得许从登七窍生烟,一副又要踹凳子又要踹树干的模样,还得硬生生忍下来。他也不是真的傻得无可救药,方才已是失礼,要真是气急败坏,他恐怕就要落人笑柄了。
顾如瑛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又坐回原先的位置去看书。
她最瞧不上输不起的人。
赵滢则嘿嘿笑着,伸手一压沙漏,站在薛玉润身侧,气势如虹地问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吧?”
这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了这些眼高于顶的郎君们,乐得小娘子们掩唇直笑。
唉。她的闺中密友都这么蔫坏的,怎么偏她得端坐在棋桌,憋着笑,表现出一幅泠泠如高山雪的模样呢?
薛玉润心里好可惜。
血气方刚的少年从来经不得激,闻言立刻有人上前,拱手道:“请姑娘赐教。”
薛玉润站起身来,盈盈一福。
对手端方有礼,她便也回以同等的尊重。
渐渐的,调笑都消湮在落子的轻“砰”声中。
棋盘对面的少女,依旧是刚来时的仙姿佚貌,可坐在她对面的棋手,却再无人只瞧见她的绝色,也再没有人敢轻视她的棋步。
他们年少气盛,就连先前退避三舍的赵渤都忍不住下场,跟薛玉润对弈一局。
只是退下棋桌时,都有些沮丧,也不知道自己落败的模样落在心仪的小娘子眼中,会不会很难看。但转头一看,心仪的小娘子们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薛玉润……
行吧,总比盯着自己落败时的惨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