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起身,摘下墨松冉的披风便去追寻青争纯白的踪影。
青争身形轻捷娇小,很快穿过花丛跑出园门去。
我沿着花园中的小径一路追上去,追出园门却又不见青争的踪影,茫然四顾,发现远处的转角有一小团白影闪过,便急忙跑过去。
不知又追过了几个转角,王府的格局就像一个迷宫,令人眼花,头晕……终于在一个园子紧闭的门前找到了青争,小家伙大概也跑累了,正乖乖趴在花丛边歇息。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它抱起,轻拍了一下它的头,嗔道:“你咋这么调皮?!”然后欲转身离去。
突然,院墙内传来古朴凄婉的乐音,仔细辨认,是筝的声音。
于是我来了兴趣,折返回园门,透过门缝朝里窥去——隐约能看见一个青衣女子,长发披散垂落,正坐于芍药花丛中弹筝,浑然忘我。
这筝声,愁肠百结中透着低回苍凉,真是“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神情一万重”,令人闻之动容……雨后清新明净的天空似乎也变得阴郁,让我又不禁想到了师父,忍不住轻声叹息……
筝声嘎然而止,青衣女子一个抬眼,幽声道:“是谁在门外偷听?请进园来一叙。”
既然已经被察觉,不如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我一推园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我怀抱着青争站在门边,对那青衣女子点头致意,道:“抱歉,我一时听得入迷,搅了姑娘的雅兴……”
那女子抬起头来打量着我,我同时也打量着她。
这是一个艳若明霞的年轻女子,即使青丝随意披散,即使身上只着青色素衣,浑身毫无多余的修饰,却依然难掩她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美丽。只可惜,她的美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的哀伤,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嘴角漾起淡然的笑意,对我说:“没关系,人生难得逢知音,请这位小姐移驾过来慢叙。”
见她好不计较,态度友善,我便释然地走过去,笑道:“知音可不敢当,其实我对琴筝乐音一窍不通,不过是听着觉得好听,就忍不住屏息一直听下去……”
说话间,已经走近她身畔,她看清我怀中的小雪球,便伸出手来爱怜地摸了摸,赞道:“好漂亮的波斯猫,这可是皇宫里才有的稀罕物,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青筝,青玉的青,弹筝的筝。”我答道,不由得对这个美丽而又随和的女子心生好感。
“青筝?”她笑得有些讶异,“我也叫青筝。”
我也深感意外地笑了,“当真?那可真是太巧了!要不我还是给它换个名字罢,免得叫混了……”
也叫青筝的女子忙摆摆手,温婉地笑道:“不必了,以后叫它小青筝,不就跟我这大青筝区别开来了吗?”
我更觉得与她投缘了,于是开心地笑道:“好啊,那以后就叫它小青筝了!对了,我叫佛予蝶,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听你弹筝吗?”
她脸上的笑容悄然凝固,“佛予蝶……?莫非……你就是王爷新纳的……王妃?”
“呃……你知道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说话投缘的女子,我有些不希望她知晓我的身份。
“王妃的芳名,只要听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她站起身来,脸上恢复笑意,但多了一丝落寞与僵硬。
我正想让她不必拘礼,怀里的青争突然弓起脊背,冷不防地又跳下地一溜烟跑开了。
“快,帮我逮住它!”我对她丢下这句话便慌忙去追青争。
青争一路跑进荷池畔的一座水榭,跳到雕栏上,便停坐在狭窄的雕栏横面上不再动弹。雕栏下几米处就是荷池水面,只要它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水中,这情形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迈入水榭,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朝它靠近,嘴里柔声唤着它,“青争,乖,快过来,那边很危险……”
它只是睁着碧绿的眼睛看着我,偶尔舔舔毛和小爪子,不肯离开雕栏。待我终于靠拢雕栏要伸手抱住它时,它却嗖地蹿下了雕栏……
我只得要转身继续追过去,可还未转身,背上就遭到一下重击,那冲力让我一个踉跄翻下了雕栏,坠入荷池里去。
背上很痛,不过还好,不至于痛晕过去。我咬牙忍痛游向岸,但刚游至岸边,一只手却从天而降地抓住我的头发摁住我,令我的头完全没入水中不能浮出。
我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池水直往我口鼻中灌,令我痛苦窒息……
我感到意识在渐渐消失,生命也在缓缓流逝……自己恍若只是一株顺流漂浮的水草,身心从未如此空泛清净过……从此,将任由自己随波逐流,然后天长日久慢慢腐朽……
师父温润明净的凤眼在我眼前掠过,我朝他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佛经被风吹开书页,夹缝中业已枯黄的四叶草顺风飘落,落入满地的槐花中,纯白的槐花瓣又随着清风漫天飘洒向我,逐渐将我的身体淹没……
……
喉中的水突然被吸出,我呛出几口腥甜的水之后,缓缓睁开眼,涣散的光线渐渐聚拢……眼前浮出一双焦急而又关切地桃花眼,是冷连……而我正湿淋淋地靠在他怀中。
他见我醒来,紧皱的眉头略微释然,低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