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点了解,赵珩本以为回了平都认祖归宗这件事便是头一道坎,谁知在岑府待了五日,等来的却是陛下宣召入宫的圣旨——圣旨上明确称赵珩为五皇子,并加封“瑞王”。
“走吧,送你入宫。我也许久未入宫了,顺便看看姑父。做到我这个份上的表兄真是少见了,表弟殿下你说对吧?”岑析一面夸着自己,一面将银钱付了。
赵珩明显还未熟悉自己一个孤儿突然有了这么多羁绊,在脑中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岑析口中的“姑父”是当今陛下,而不伦不类的“表弟殿下”称呼是在喊自己。
赵珩抿抿唇,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没回话。
岑析嘟囔了一句“闷葫芦”,也不恼,带着他下了酒楼,酒楼外自然有岑府的马车等着,直接送他们入宫。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了,岑析先下了马车,朝马车上的赵珩伸出手:“殿下,请。”
岑析虽“殿下殿下”地挂在嘴边叫,这几日的行为倒没把他当做殿下,举止言谈都随意得很,此刻见他这般谦恭,一时有些不适应,可转念一细想,这是在宫中,岑析多半是做给宫中的眼睛看的,赵珩心中疑惑顿解,也没让他的手落空,借着岑析的力下了马车。
“哎呦喂,这哪里能劳动您,我来扶瑞王殿下就好。”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赵珩看着走过来的太监,方知岑析是来做来给这个太监看的。
“滚滚滚,一边去。”岑析显然和这个太监很熟,随时便能说笑:“姑父今日心情可好。”
说着,岑析解下身上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太监,夸道:“福公公许久不见,这气色可是越发好了。”
“世子真是的,抢了小人伺候瑞王殿下的头彩,只拿这么一个荷包就打发了。”福安熟稔说笑着,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缝:“陛下心情好啊,瑞王殿下为国运山中清修多年终于得回平都,父子相聚,陛下高兴地这两日饭都多进了些。”
岑析微微皱了眉,嘱托道:“姑父年纪大了,喜怒起落太大伤神,公公还是多劝着些。姑父的病才好了些,还需多多保养。”
“不过是些换季的老毛病,不打紧,世子宽心。”说话间已至陛下尚书房,福安引着他们到了殿门口。
“殿下进去吧,我就在这处等您。”
话音未落,殿中传来一个带笑的威严声音。
“皮猴子,你也进来。朕倒要看看你在外混了这些时日有没有什么长进。”
岑析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话,朝着里头喊了一句:“来了,姑父。”
言毕他便跟在赵珩身后进了殿中。
宝座上坐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身着龙袍,面容隐隐带着疲倦,但依旧不掩帝王气质。
他含笑放下手中的折子,朝岑析瞥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在赵珩的身上。
两人对视一瞬,而后都移开了目光,只是赵珩移开目光是一下子见到与自己血缘相亲的人有些不真实感,而赵焕移开目光却是看出赵珩的不自在,贴心地只在赵珩面上停了一瞬。
“来,赐座。”
“姑父,我可是将瑞王殿下一路护送到平都的,难道没有什么赏封吗?”岑析毫不顾忌君臣之分,赵焕赐座便坐,口中讨赏也不客气,倒显得真像寻常人家里的一般。
“又看上朕的什么了?是那副秋海棠睡石图,还是上次你赞了许久的白玉枕?”赵焕也笑呵呵地应着,顺着这个话头不落痕迹地关心赵珩,“瑞王府一时来不及建新的,朕命人将皇城边下那处府邸赐给你,珩儿这几日便可去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回头叫福安带你去库房中挑一挑。”
赵珩想了想,还是未曾能一下子过心中那道槛,礼貌谢道:“谢陛下。”
岑析见他没喊“父皇”,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接过话头道:“我瞧着瑞王府什么都好,只是正堂缺了一副好绣品,姑父不如将那芷兰双面绣赐给殿下。”
“你倒是眼睛毒。”赵焕像是没听见赵珩疏离的一声“陛下”,依旧和颜悦色,道:“不过那副绣品已经出了平都了。”
“前两日送往安南王府的礼单中缺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物件,朕想着惊鹤那孩子喜欢兰花,便将那副苏绣做了贺礼。”赵焕耐心解释道:“不过库房还有好些别的双面绣,珩儿可以去瞧瞧可有能入眼的。”
“说来安南王也到了成亲的年龄,朕想着……”
赵焕往岑析那处瞥了一眼,岑析连连摆手道:“陛下可别选我,臣可没有那个福气。”
“又说混账话!”赵焕笑骂道:“倒是比小时候更口无遮拦了!这话要是叫岑老将军听见,非要撕了你这张油嘴。”
“姑父想要做月老成全好事,何必要拿我做筏子?”岑析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哪里是朕想着这件事,是安南王自个儿上书说,想要在今年举子中选一个好的成亲,朕想着至少也得三甲才能配得上安南王。”赵焕缓缓道:“朕记得你也考过,只是没继续参加春闱,这次正好也跟着考一考,倒不是要你一定中什么功名,关键是在其中替朕相看相看那些人的品性,万一朕选中的是个空有才气,品性恶劣的人,岂不是误了安南王的终身?”
赵珩蒙在当地,一时没能理解他们这一人一句话中的意思。
安南王亲自上书要选一个男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