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南境,微风阵阵,阳光正好。
暖和的日光穿过望天树荫,洒落在乌宇恬风金色的发丝上,也洒在凌冽红色的衣衫上,将两人都罩在了一重银白色的纱帐中。
凌冽看着乌宇恬风,而乌宇恬风翠色的眼瞳下、却有比凌冽衣衫还要红的两团红云。
“阿恬,”凌冽慢慢开口,“我虽然不了解阿象,但我知……唔?”
丢脸的小蛮王才不让他说完,扑上来就堵住他的嘴。
而被重重吻住的凌冽,也终于隔着小蛮子金灿灿的长发,想起来了那枚巨大的圆球是什么——
白宵练,他从前最喜欢的焰火。
一种自从父皇驾崩后,他便再也没看过的焰火。
凌冽笑了,虚虚勾住了小蛮子的脖子,任由他舔着自己的唇瓣又舔又吮,等小蛮子差不多缓过劲儿了,凌冽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在乌宇恬风还来不及低落的时候,他弯着眼睛点点头道:“好——”
乌宇恬风愣愣,还没明白。
凌冽又笑道:“大象蛋就大象蛋,恬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语调轻快,尾音荡漾,逗得乌宇恬风也释怀地笑了起来,他抿抿嘴,不再隐瞒了,“我……就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凌冽挠他的掌心,“焰火点燃那刻才是惊喜,现在它,当真还不如一枚‘大象蛋’有趣。”
乌宇恬风被逗乐了,又凑过去吧唧了凌冽一口,才推着人回树屋去。
他一早同殿阁嬷嬷商量好了:今日中午,他要同凌冽在树屋外的平台上用前几日他们捉回来的黑鱼。等他们到时,片好的鱼片一早整齐地摆上了小桌,而用鱼骨熬制的古董锅中也冒出腾腾热气。
元宵守在树屋门口,见他们回来,只悄悄给凌冽递去了一个“一切妥当”的眼神。
凌冽点点头,同乌宇恬风两个坐下来,好好享用了一番榆川黑鱼宴。
午后,殿阁附近也布置好了,踩鼓舞的声音远远就传到了树屋中。
过年不似庆典,也不用他们作为华泰姆和华邑姆上前去专门摆一桌筵席、看众人跳舞,凌冽便和乌宇恬风两个闲坐在树屋前的平台上,远远看着殿阁前广场上热闹的一切——
除了唱歌跳舞的姑娘们,鹤拓城内的百姓多半在鼓响之刻就牵着自家的牦牛、水牛往前广场走。
而阿幼依也吹响葫芦笙,带着五圣缓缓地从殿阁中走出,看着小姑娘似模似样地对着苗民送出祝福,凌冽忍不住想起从前,他刚来苗疆的时候,小姑娘也是这般带着圣灵蛇和圣蟾蜍,同阿曼莎远远地站在城下。
想到阿曼莎,凌冽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浅渊寨的苏妮姬给殿阁写来一封信,说那蒲干国已经在米莉亚公主的主持下重建,而她们浅渊寨也在山中重新寻了个新的谷地、重新建寨。
除此之外,苏妮姬还提到了山中那些废弃的番堂和番僧。
那位名为“路易”的隆胎蒙于混战中大难不死,后来苏妮姬竟见他自己拿出钱财来帮着附近的苗人重建家园,如同游方僧般到处“化缘”。
苏妮姬听寨中的姑娘们说,他准备用乞来的钱在钦敦江畔重建一所番堂,然后,也有人见到他在山中,悄悄地给那位约拿先生和阿曼莎立了两块石碑。
“哥哥怎么又在叹气?”乌宇恬风戳戳他。
凌冽笑,将脑袋枕到他肩膀上,“我只是想起了苏妮姬的信。”
大巫曾经邀请苏妮姬北上,跟着他到鹤拓城内、圣山中修行,接替阿曼莎成为蛮国的圣女,但苏妮姬为了重建浅渊寨而拒绝,如今想来,只引人无限唏嘘。
凌冽捉着小蛮子金色的卷发把玩,怕乌宇恬风多想,又补了一句,“乾达和黑苗巫首都是咎由自取,至于那群隆胎蒙,无论他们怀何种目的闯入,人心各不相同,阿恬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乌宇恬风笑,侧头吧唧他一口,“好,我听哥哥的。”
两人腻歪着说了许多话,听着笙歌铜鼓,没一会儿就是日落黄昏、夕阳西下。
乌宇洛遣了人来,邀他们去殿阁用饭。
今日殿阁会放当值的女官和巡逻勇士们早些还家,同亲眷家人们吃上一顿年夜饭,伊赤姆和五部首领都提前离开,剩下乌宇洛和几个家人不在鹤拓城的男男女女留下来,办了这一场饭。
乌宇洛的手艺好,烹炸焖炖、牛羊鸡鸭俱全,几个姑娘也准备了鲜果和时蔬。
小伙子们原在桌上放了酒,但乌宇洛知道自家臭弟弟的脾气秉性,便让他们自己喝,于主桌上只摆了两盏鲜果泡奶,然后才请凌冽和乌宇恬风入座。
他摆席的位置在殿阁靠近前广场的平台上,较高的地势恰好能将整个热闹的广场尽收眼中——
大簇的篝火在圣王银帽附近点燃,大巫披着盛服,手持蛇杖将从蚩尤神殿中取出的水分发给苗民,笙歌轻快、鼓声阵阵,晚霞散去、夜幕缓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