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有意接近!没准也看出她是因为想套话,这次才有意约他出来。
柳青萍诧异地挑挑眉,不过看破不说破。
你待我真好。
没有撒娇,也不带风情,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由衷发出感叹。
檀奴低低地笑了,将她揽在怀中:刚遇见你那会儿,我觉得你像我远在越州的弟弟,傻气里还透着倔劲。后来发现,你可比他聪明多了,懂得为自己谋划。
柳青萍抬头:为何不把弟弟接到身边来?以公子对你的倚重,想来该不是难事。
我弟弟小时候落下了病根,不便奔波。檀奴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况且公子用人,总要在手上拿捏些短处才肯罢休。
柳青萍见他神情郁郁,显然提起往事让他感到痛苦。她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风过哗啦啦,柳叶刚发芽
窗外又响起了稚嫩的童谣。
虞二郎这边太湖转运石的事不如之前顺利,你的名声越传越广,想来有更好的选择,可想过换一个?檀奴询问道。
柳青萍却不知前世是否有这些波折:可有什么说法?
檀奴解释道:你可听说过新旧两党之争?
见柳青萍摇头,他继续说道:旧党以萧皇后和背后的江南士族为首,传承悠久;新党以吴昭仪背后的关陇士族为首,是朝中新贵。
他又说道:虞氏本属于江南士族,但却不是传统意义上,从前朝甚至汉朝时就延续下来的门阀,虞氏是因数十年前王朝初建,出了一位在凌虚阁上绘过像的能臣,才得以扬名,不过不是新贵。新旧不沾,虞氏夹在中间,颇为尴尬。
再加上如今虽有几位在朝中为官的,却并未身居要职。传到虞琮这一代更是人丁单薄,只剩下虞珏虞琮两兄弟。
柳青萍恍然大悟:那此番进献太湖转运石,公子岂不是就将虞氏拉上了新党的船?怪不得旧党拼力阻止。
檀奴知她聪颖,可还是忍不住惊讶,她这么快就看清了真相,太湖转运石不过是新旧两党角力的筹码。是块石头还是棵树,并不重要。
他叹了口气:本来这些朝堂纷争里的弯弯道道轮不到虞二郎,一直是虞氏长子虞珏一直支应门庭,虞二郎是个闲散性子,成日里风花雪月温酒煮茶。不料虞珏年前打马球不慎坠马,如今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不得已这才由次子出来撑起整个虞氏。
听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还想亲近虞二郎?
柳青萍答道:听了你说的,我愈发想要接近虞二郎了。
为何?在檀奴看来,柳青萍现在完全有选择的余地。
李氏王朝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照你方才说的,当属新贵。我若是圣人必然想打压江南士族。此时的太湖转运石,是一个圣人想要借此警示打压江南士族的讯号。
柳青萍的眼中闪动狡黠的光芒:来自江南的越州虞氏是个绝佳选择,原因有二。
一直围绕她的迷雾逐渐散开,她越说越兴奋,开始摩拳擦掌。
第一:虞氏根基浅,人丁单薄。
这样明了的家世背景和简单的人口就更加好拿捏。
第二:可使江南士族内部分化,逐个击破。
施恩宠于越州虞氏,让虞氏为新党马首是瞻,做这柄回击江南士族的利剑,这无疑是在打江南士族的脸,只要紧紧抱作一团的士族团体出现一个裂缝,就能以此为契机打开缺口。
檀奴也不是蠢人,柳青萍这样一说,登时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你是说,圣人必会重用虞二郎?
柳青萍柔柔地倚靠在他身上,心中越发肯定,前世虞二郎能平步青云,原来是乘了两派斗争的东风:哪有十拿九稳的,赌一场罢了。谢谢你告知我这样重要的消息,等虞二郎再来馆中,奴还要依靠檀郎呢。
见怀中的娇娘子还是对自己很是依赖,檀奴心头似有暖流淌过。
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日,我为你捈药。那时你就同我说了计划,免得夜长梦多,下次虞二郎来馆中,咱们就以中堂二楼那盏长信灯为号。
柳青萍伸出纤洁玉手,轻轻抚摸檀奴的脸颊:有你在我身旁,纵是赌输了也是无妨的。
两人一时又看对了眼,脸对着脸越挨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