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莫怕,你是人间一道菜……”周妙宛学着沐二娘的语气嘀嘀咕咕,她揪着鸡,正要回去,忽然瞥到了树下一抹突兀的绿。
这截绿意半埋在雪中,若非出了微薄的太阳,日头照化了些雪,恐怕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寒天草,四季常绿,生于雪山背阴,枝匍匐细长,叶被鳞纹……
周妙宛拣起它,神情怪异地看看它,又看看脚下先前长流站定的位置。
他竟然真的去了雪山。
可他为什么要不告诉她?
顶着风雪采来的东西,为何又舍得丢下呢?
这时,周妙宛突然想起了昨天弦月说的话,心情霎那间微妙起来。
为什么呢……
她还想不明白。
她的脑海中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光,可她缺少了最关键的那根线,一时竟没有办法把它们串连成一条完整的珠链。
鸡还在她手上打鸣,周妙宛觉得自己好似在梦里,决定先拿它开刀了。
傍晚,几人一起用了晚饭。
周妙宛的手艺连她自己都不敢恭维,鸡汤请了邻里家的婶子来帮手。
那个男人整天都呆在房中,一顿饭也没吃。
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妙宛有些担心,端了碗热鸡汤,手秉了烛火去找他。
——
大寒山之险,确实超过了李文演的想象。
他庆幸自己这些年从未抛下弓马骑射的功夫。
刺骨的寒风钻入他的皮袄,漫天遍地的雪几乎要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可他这次一步也不敢再退了。
他比旁人更清楚,周妙宛为什么要吃这些调养身子的药。
终归是他之过。
她的小女儿很有天赋,三笔两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了那种药草的模样。
她眨着大眼睛,目光中满是孩童的天真和狡黠:“先生,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吧?”
她对他的敌意太过明显。
李文演收回飘逸的思绪,从雪山的阴面艰难爬上。
他找到了她需要的那株草,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入怀中。
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他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只不过凭着本能的方向感一路前行。
雪在他的眼睫和眉梢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