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前方的道还会同从前那般一路荆棘坎坷吗?身侧的人又是否已在岁月中褪去少年莽撞,沉淀出几分沉稳与厚重?
他并不知晓。
但他知晓的是,自己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卫凌了。插入木板的匕首即使拔出仍会在板上留下不可粉饰的痕迹。
无人可在经历了同他那般惨烈的过去之后,仍能当做种种难堪从未发生。他死过一次,理应更珍重往后余生。
他再不会将自己的所有倾注于一人之上。身为暗卫,他能做的并非只有保全一人。
卫凌望向呼延云烈,交织的情愫让人难以揣度。
呼延云烈心头一痛,却寻不出缘由。
他不愿深究,亦不敢深究,只佯装无意地对卫凌道:“走吧,陪我用膳。”
他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与卫凌亲近,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出能说服自己,卫凌还在意他的慰籍。
那一夜的屈就是因为本该循序渐进渡给卫凌的内力因为横生的变故而不得不两次渡尽,以至卫凌因寒毒阴亏的身子与他雄浑质暖的内力相冲,不得不受他那质暖精气的引诱,半推半就与他亲近。
弥先生分明告诫过他,可他仍麻痹自己,卫凌甘愿亲近是因为释怀,是因为情谊,而非…欲望而已。
但他别无他法,欲望褪去,卫凌便还是君臣以待。经年的炙热与真挚,再也寻不到踪影。
他失去了卫凌的一部分,这个念头刚涌上来便被他压了下去。
不可能,卫凌不可能不在意他。
呼延云烈的话飘散在空中,许久没人回应。太监随从站得远远的,似也被二人间肃冷的气氛骇住。
卫凌没有回话,他看着呼延云烈良久,思绪已历数年,肉身却只是一动不动立于宫墙之下。
二人皆是一袭黑衣,一人神情萧瑟,一人目光灼然,便如一人遁入空门,一人苦寻红尘。
总是错过。
卫凌腾然想去许多,复苏的记忆奔涌而来。十年前,载着主子的马车绝尘而去,独留他一人心碎欲裂,怀着至今看来无比可笑的诺言苦守齐宫十年。
又或是十年期至,他一身伤病目睹自己心心念念的主子将害他之人拥入怀中,弃他如敝帚…
这些他本以为已然遗忘、终能释怀的种种如今却轰然瀑发,而他就如那被压在千斤水流之下的一弯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