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短暂,又如此绚烂。
“之卿……”柳卓然情不自禁呼唤这个名字,心中忽然间感慨万千。
他看琼花,觉得不过一瞬;而人生数十年,在仙人眼中,说不定也只是一瞬。琼花一瞬,尚且拼劲全力绽放过,而他呢?
柳卓然转向华之卿,眼睛中跳动着火焰,似千言万语都集中在那里;而后者恰似幽潭,深邃而沉静,再热烈的火焰也无法逃脱。
他用双臂环住华之卿,凑上前去,轻轻印了一个吻,像梦呓般叹道:“之卿……”
华之卿似是强忍着什么,伸手拥柳卓然入怀,狠狠地,像是要将他禁锢一辈子。良久,他开口,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卓然,你……可想好了。若你踏出这步,我必不会让你再回头。”
怀中人浑身一震,沉默不语。
华之卿等了许久后,轻轻叹息着放松力道,扶住柳卓然肩膀将他拉远,仔细审视。
柳卓然迎着他的目光,心中纠结不定,不知道要不要逃。他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但华之卿却后退一步,沉声道:“卓然,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罢,放开他,看了片刻,竟转身大步去了。
柳卓然一愣,接着感到难以言喻的难堪——或许还有一点后悔。
他怒气冲冲地回房收拾行李,天一亮就要离开。
华之卿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并不拦,也不曾离开半步。
最后柳卓然牵了匹马,当真赌气般离开了。华之卿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
“卓然,你不要逃……”他轻声说,但却只有自己听得见。
到长安城内已经是黄昏,柳卓然回了府,却仍坐卧不宁。他听说沈瑜在猎场发生的事,索性上门拜访,试图将某人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瞧着有多疲惫,还强做出寻常模样:“无事便好。我今日才回长安,听人说起吓了一跳,也没问仔细些就赶过来了,甚是唐突。”
殷远果然问起,柳卓然含糊道:“和华兄出去了一趟。”
“卓然”二字,他已经无法平静地说出口。
殷远听柳卓然如此称呼有些惊讶,随口问了句:“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之卿呢?”
又是这个名字!
柳卓然听在耳中,心思纷乱如麻,不住想:难道他察觉出什么端倪了么?
想到自己竟然表现得那么明显,柳卓然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忽然提高了声音道:“我又不是非要和他一起!”
失态了……
柳卓然立刻觉察出来,匆匆说了句抱歉,又怕自己说多错多,略略坐了会儿便起身逃离了殷府。
但那纠结烦乱的感觉却仍旧如影随形,叫他夜不能寐。几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要什么?怕什么?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初识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柳卓然眼前,那琴音,那微笑……这世上,可否再有一人如他般知音?
瞬间清明。
柳卓然开门冲出去,牵了马就走,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声。
一路疾奔,到华府已是气喘吁吁。
柳卓然在门前徘徊,此时又有些情怯。正犹豫间,门却忽然间开了,华之卿站在那里,双手还扶着门把。
“我等你很久了。”他含着淡淡的笑意。
————————《知音何处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