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被冷不防一推,手里的锅差点甩到一边,连忙攥紧了,看向沈瑜,心中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将锅放下,走过去从背后揽住沈瑜,用鼻尖蹭蹭他的后颈,柔声道:“没事,用油爆一下鱼片罢了,不要担心。”
沈瑜定神去看,果然见盆中已经平静多了,微呈赤色的油下,别说瓷盆,连鱼片都没碎一个,安安稳稳躺在沸油中冒着小泡,香气跟不要钱一样争先恐后往外跑。
他知道自己又闹笑话了,干笑了两声:“啊哈哈哈,这就是水煮活鱼啊,果然有意思!”
在他身后,殷远目光极为柔和地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摸了摸沈瑜的头发。
沈瑜转过来,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只字不提刚才的事,只说:“这便好了?可以吃么?”
殷远刚点点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一声:“什么东西这么香,允之,你又躲起来做好吃的了!”
说话间,只见一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公子手摇折扇径直走了进来。那公子身材娇小,面容却十分英气,眼角含笑,看见沈瑜“咦”了一声。
水煮黄河鲤(下)
“这位面生啊,允之,怎的也不介绍?”那公子看了看沈瑜,又转向殷远道。
殷远语气颇为无奈:“这位是沈瑜,暂时在我这里借宿。”
那公子嘻嘻一笑,颇有深意地瞥了殷远一眼,对沈瑜道:“在下齐秋玉,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
沈瑜见齐秋玉虽然身形娇小,性子倒爽快,不由也有几分欢喜:“齐兄,在下沈瑜,是……允之的朋友。”
第一次叫出殷远表字,沈瑜还有些羞赧,面色微红。相识这么久,今天听别人喊殷远“允之”,沈瑜才意识到自己平日的称呼有多生分,这就给改了。
殷远听他这么叫,看了沈瑜一眼,面上含笑。
齐秋玉拱手见礼,接着说:“允之,你这一趟南下,可走了甚久!京城变故还不知道吧?”
“什么?”殷远奇道。
“子宴领了实缺,下月就要往杭州去,我觉着吧,咱们总该好好送他……”
沈瑜听得不明不白,却听殷远无奈道:“你直说。”
齐秋玉颇为讨好地拱了个手:“我想着咱们几人好好聚聚,既然允之你在,少不得要劳烦一下了……”
沈瑜终于懂了,这位齐兄是来找殷远讨饭吃的!他一下子来了劲儿,也目光炯炯地看着殷远。后者对齐秋玉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有点哭笑不得,本来不欲揽这个差事,但一来秦子宴这一去恐怕要三五年,朋友一场,总该有所表示;二来,就是身边这两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他点头应了。
齐秋玉很意外。
殷远不轻易替人下厨的原则,就跟他的厨艺一样,那是广为人知的。他今日其实是听说殷远归京,于是过来来探望探望,顺便告诉他秦子宴的事,方才什么送别宴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殷远竟然真的答应了!
齐秋玉现在有种撞了大运的感觉,喜不自胜地连连说:“可不许反悔啊!”
正事已结,齐秋玉便想起刚进来时的事,又嗅了嗅,问:“对了,方才我闻着什么那么香?”
沈瑜对这位爽快的齐兄颇有好感,也不介意跟他共享美食,答道:“允之方才在试新菜,做了两条水煮黄河鲤。”
“黄河鲤?!”齐秋玉叫到:“我来的真是巧啊!允之,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吧?”
殷远无奈。
挪至饭厅,小厮已经将那盆鱼摆在桌上了,还颇有眼色地上了数样小菜,一壶好酒。
几人落座,齐秋玉专门坐到殷远跟沈瑜对面,眼珠子在两人脸上溜来溜去,只把沈瑜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偷偷就着酒杯里的酒照来照去。
殷远抬手,舀了几片鱼肉放到沈瑜碗里,对齐秋玉说:“你自己动手吧。”
齐秋玉“啧啧”几声,真的自己动手,一点也不客气。他这番举动却深得沈瑜的心,冲他送上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