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警部,你还不回家吗?”
最后一个同僚准备下班,他关灯时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在。
“还有一点工作,我想今天做完。”枫笑了笑,“关灯什么的就交给我吧。”
“不愧是今年就升上警部的高材生,”同僚也笑起来,“就是刻苦啊,不过最近雅库扎们都挺安静的,难得这么清闲,真希望能一直这样。”
“是啊。”枫垂下眼帘。
夜幕低垂,星河漫天,刚喝完咖啡的枫毫无倦意,和椋保持通讯,她在等一个人。
一个今晚一定会来的人。
“课长。”
狭窄的工位上,女警身姿舒展,每一丝肌肉都得到充分的拉伸,像是狩猎的豹子在做最后的准备。
她的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枫整个身躯。
他们前往了警视厅的楼顶,天台上停着几架直升机,风吹过时发出呜咽声。
“见到是我,你很惊讶吗?”
把飞机头放下来的男人,没有了平时刚猛的形象,但更显平静。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枫足尖在地上划过一个圈,“课长,你还记得我第一天入职的时候吗?那时你告诉两年我梵天的指令……你知道的真的很快,简直就像梵天的人直接和你说的一样。”
昨天她救下了景光,拿到了想要的证据,但同时,由于大张旗鼓的枪声,她的行动也必然暴露。
所以今天那个“内鬼”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找她。
“好歹叫过你老大,课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枫是真心敬佩过这位搜查四课课长的,虽然外表粗狂,但其实心思细腻,属下受伤必定亲□□问,而且不是躲在后方的类型,反而常常冲在第一线,口头禅就是“大家要保护好自己”。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课长见枫点头,第一次在她面前把总叼在嘴里的烟点燃,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是个不逊色于你这一期的时代,光是搜查一课有鸣瓢秋人、佐藤正义、本堂町小春这些优秀的刑警,还有火灾课的毛利之类别出一格的人才。”
“而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察而已,在平平无奇的生活安全课,不过我很幸运,有个从高中时期就同在剑道部的好友,我们是警校的同期,也被分配到了同一个部门,后来更是默契的搭档。”
“他是个比我优秀得多的刑警,长相是讨女人喜欢的温柔帅气,很擅长调停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在面对犯罪时,又会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不过啊,这样的刑警,却没能活长。”
“六年前,在一次调查危险物品的案子时,我们不幸遇上了前来取货的雅库扎。”
课长深吸一口,一根烟很快燃去了大半。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被雅库扎割开喉管,甚至血都溅到了我的脸上,但是他为我争取了时间,我等到了支援……他却永远地走了。后来我申请到搜查四课,因为是准职业组,所以升职很快,手底有了一批人。”
“那时我对雅库扎恨之入骨,每一次行动都不留余地,但警察不是铁人,他们会受伤,会死亡,我的属下逐渐伤痕累累,到最后,连最年轻的那个,也因为无法治愈的伤永远离开了警视厅,被安排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可笑吗?我努力了这么久,却依旧只是把同僚们推向深渊。”
“那个时候的搜查四课还是伤亡率最高的部门,我参加过很多葬礼,到最后,我就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保护大家?始终和雅库扎拼到不死不休真的值得吗?即使我们填进无数警察的性命,也不过换来那些混混在监狱中蹲上几年,雅库扎在霓虹扎根许久,甚至被合法保护,越是资深越是有高官勾结……”
“所以你选择了【梵天】,”枫抿唇,“一个新兴的、有潜力的暴力组织,他们不如背景深厚的雅库扎那样有固定的靠山,但急需扩张自己的势力。你让他们成为刀,割开老牌雅库扎的喉管,整个东京被迅速洗牌,而你和梵天每次行动前事先商议,为他们提供情报,不痛不痒地打击梵天。”
“你猜对了十之八九,不愧是东大的,”课长烟已经抽完,却没有掐灭,“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为了同僚们的性命,我必须这么做!我已经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看着大家在我面前受伤,却无能为力了!”
枫握紧了拳:“你这么做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身为一名警察,这是严重的渎职吗!”
“你要是到我的位置上,你也会这么做的!眼睁睁地看着同僚去死,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课长大吼出声,他双目通红,一切都仿佛回到六年前的那天,溅到他脸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
“而且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反正雅库扎在霓虹始终是无法根除的!民众甚至更相信灾后重建的是他们!只要和他们合作,警察就能更加安全地活着,彼此间维持平衡,这有什么不好?!”
“不!”枫上前一步,扯起课长的衣领,“你这样做,是在用我们要守护的市民的鲜血去填!每一次不成功的行动,都会让雅库扎的气焰更加嚣张!那些被雅库扎所害的市民怎么办?!他们还在祈祷警察的正义!然而!警察却与雅库扎勾结,轻飘飘地放过了罪犯!”
“在对着樱花发誓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什么时候,如果要为了民众的安全去死,我,乐意之至。”
“如果,警视厅的大家知道,我们过去的行动,其实只是上司和雅库扎交谈后的苟且与让步,实际成果一直为0的话!他们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