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阮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能睡着,脑子里满是回来时扶苏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不是因失去双亲受到刺激而疯的,而是被人开了瓢?
阮兰盂夫妇在成都风评极好,从来未与人交过恶,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仇家,就算是有那起小人嫉椒膛鏄怼睹跏鄭嚟羡他们一家的安宁和睦,也不至于说杀人灭门!
“阮陶”当时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孩子,从出生到他父母亲出事儿就没有离开过巴蜀,不过是刚刚懂事的年纪,何至于遭来如此祸患?
而且,若说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人为何只是在“阮陶”头上敲了一击便作罢?
“阮陶”疯疯癫癫的一路从巴蜀来到上郡,杀掉一个无亲人庇佑的疯癫的孩子简直再容易不过了不是吗?
若是冲着阮兰盂一家来的,要灭其口为何单单放过了“阮陶”?
还是说,那人突然对阮陶心生怜悯?
其实,一还有一个问题,阮陶一直没想明白。
那就是,岷江水患,巴蜀一堆难民出川北逃,可大部分都是往湖广之地逃窜,朝着上郡逃的要么是打算来此经商、要么是有亲友在此。
“阮陶”怎么不朝着湖广之地去,反而是来到了上郡这么一座举目无亲的边陲小城?
阮陶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的纱帐,屋子里点着凝神的香,此时却让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唉!”黑夜间他长叹了一口气。
他开始想师父和奶奶了,若是他们还在……
阮陶从小没有父母,就是由师父和奶奶带大的,其实他师父是他爷爷,不过因教授阮陶手艺,从小就让阮陶喊他喊师父。
阮陶虽说没有父亲母亲,但他师父和奶奶给他的不必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少,故而他也没觉得自己缺什么、少什么,也不存在乱七八糟的心理问题。
他很健康的长大了。
只是,他师父和奶奶实在走的太早了,还没能等到阮陶能够独立支撑门户时他们便离开了,以至于阮陶经常遇到一些问题第一反应是退缩。
反正他独身一人,提个箱子背个包换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来过也不是不可。
可现如今这件事,似乎不是他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这都是什么命啊!
阮陶现在才觉得自己这一生未免有些太过悲惨了,从前父母双亡由孤寡老人养大,如今穿越了还是父母双亡,遇到事儿了连个能帮忙出个主意、护着他的长辈都没有。
阮陶想起了他小时候班上有调皮的男孩子说他是没父母的孩子、是他爷爷奶奶从坟堆里刨出来的,长得还像女孩子一样,一定是鬼变的!
他哭着回去找奶奶,他奶奶便撸起袖子进到学校找那个小男孩的家长算账的模样。
现在师父和奶奶已经不在了,他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莫名其妙的摊上了这么一堆事儿,他该如何是好啊!
思及此处,阮陶盯着帐子的眼睛红透了。
在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入鬓之时,只听外头“啪啦”一声碎瓷响。
接着,就听见于阮籍他们屋子里传来了嵇叔夜带着些许哭腔的一声怒吼:“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