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问得十分唐突,可既已出口,此次没有收回去。
青年温和的目光充满诚意,灵稚抽出手指,下意识想搬出蓝文宣的那套话,像拒绝村民说亲一样拒绝他。
话咽在嘴边,灵稚沉默,有些无措。
这些话是蓝文宣教他的,用来跟对方说,于情于理,都未免尴尬。
“蓝文宣,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了,”灵稚盯着门外的雨,心里惶惶然:“村里的姑娘不好吗?我不行的,真的不能接受。”
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不在一起,像如今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呀,灵稚不想做出改变。
蓝文宣泛起轻微苦涩的笑意:“起初还有些懵懂,顺着朦胧的感觉对你好,以为只是因为怜悯的心思对你多几分照顾,”他话一停,又道:“你不在的那一阵,这份朦胧的心思好像就缓了下来,偶尔会在夜里想一想,仿佛心里有根细细的线被拨了一下,不知你过得如何?再见你回来时,那一刻我对你的心意忽然明了,我想,我应当很喜欢你。”
灵稚呆呆看院子流淌的雨水,手指捏在膝盖。
“可是……可是……”
可他都拒绝了呀,当时都说好了。
蓝文宣道:“我明白,你对我没有那种心思。”
他商量道:“若我们在一起,不一定要那份两心相悦之情,彼此互相照应不可以吗?”
灵稚摇摇头,不太赞同,轻声道:“太麻烦你了。”
门口涌进一股强风,雨珠迎面兜在两人脸上。
蓝文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道:“也罢,雨水将我浇得头脑清醒多了,找块干布擦擦脸,先关门,雨太大了。”
本以为今日入夏的雨不过是一场普通得不过再普通的雨,不料连接十余日起,樾周暴雨频发,雨水直直兜在屋檐像泼了一大盆水。
灵稚种在小田里的菜全被水淹没了,连瓜果都连根拔起顺着水不知被冲去何处。
他来不及为自己小田里飘走的果蔬农菜伤心,灾情突如而至。
人们逐渐发现今年入夏后的雨势不对,北边的城市迎来第一个大丰收,而南边的城邑经雨水浇灌,淹没了许多地方。
八云村坐落在戌城一角,戌城属樾州最小的地方城。
樾州乃南方第一大州,州内有九座城邑,距离戌城最近遥城,邻江且水渠宽广,十余日的暴雨让遥城受水患影响的病患锐增,救治人手不足。
八云村与遥城相隔四座大山,徒步只需两个时辰即可抵达。
不少遥城的灾民暂时到八云村附近的几个村落避难,灵稚和蓝文宣给这群在村里避难的遥城人医治完,忙完不久,又受县官的应召,简单收拾了药箱子,跟十几位各处召来的大夫乘坐马车前往遥城诊治。
马车在雨幕下疾行穿梭在大山之间,灵稚和蓝文宣傍晚前抵达。
当地的官员给他们这群大夫安排了暂时落脚的院子,灵稚简单收拾了一下,跟蓝文宣碰面后由几名官差带路去给集中的灾民看病。
受伤生病的遥城灾民远比灵稚想的还要多,他们刚到地方就忙了起来。
一群大夫分开了替各个有伤有病的灾民诊脉,敷治伤口,开药。
夜色降临,头顶压着红沉沉的云,不断砸落的暴雨使得每个人心绪格外压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