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心疼极了他仅有的两颗糖葫芦,见爹爹又恶劣瞪他,只好伸出小手替青娘抹掉了眼泪:“不哭不哭,爹爹打屁股。”
几时竟将“爹爹”叫的如此顺口了,糯糯的称呼从他两片小唇中蹦出来,怎生的如此好听?青娘来不及细想,忙弯腰就去扯川儿精致的小棉裤,果然白色小内裤上沾着几丝素白的绒毛,立时眉头便竖起来:“你打他?”
简短的质问,凶巴巴的。
那模样直看得锻凌钰一瞬恍惚,却爱极她此刻对他的凶。凶也比刚才对他的冷漠好啊,就好似一个因丈夫教坏儿子而生气的贤良小妻子一般,实在可爱极了。
眷恋这一刻难得的温情,薄唇暗暗勾起来一抹惑人的倾城浅笑,往青娘削肩上亲昵揽去:“总尿床,你我的房间都不够他换着睡,不打两下哪儿长记性?”
这一刻又复了一开始的宠溺,好像方才青娘一番耿耿的言辞从来就没有说出来过……他总是这样,如何也不肯死心……
青娘刻意避开来,冷冷道:“我要带走他。“
“走?送去给那个男人做儿子?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嘲弄欺负麽?……妄想!我的小合欢你几时变得这样狠?你到底想要怎样挑战我的底线?我不要他,你偏偏要生下他,如今你若不回来,我便只剩下他一个亲人。再要送了你,我还剩下什么?”
锻凌钰怒了,再也伪装不了柔情,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青娘下巴,逼着她看他。可是青娘的眼里没有他的影子,他心里便存了更多的恨。
他说:“……除非你同我回去,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见到这只小东西!明日傍晚我来接你,你若不同我走,我便杀了那个男人;你若乖乖同我走,我兴许一高兴,便放过他……你该知道的,夜叉的秉性。”
一柄素白绒扇对着川儿冷冷一指:“下来!”好看的凤眸里森幽幽的,他发怒的时候,就好似地狱修罗一般,连带着周遭一片的空气都浮着一股阴寒之气。
川儿不肯,死死裹着娘亲的脖颈不肯松开……可是他又看到爹爹面罩下的眼睛好像很痛,痛得很难受的样子,只好委屈地从青娘怀里滑下的。
“娘亲,你要来……”奶声奶气的嗓音里很可怜的含着哭腔。
“好啊,娘一定来。”青娘笑着抚了抚川儿后脑一片软绵绵的发,眼睛却开始发酸,眨了眨,不让里头的脆弱掉出来。
她知道锻凌钰的心思,此刻心中无力到了极点……那个13、4岁的端端美少年啊,从一开始他便注定了夜叉的品性不是麽?他永远不懂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总是将责任归咎于身边的其他,曾经是,现在还是。
得了娘亲的应允,川儿终于一扭一扭的走了。父子两的背影在稀薄阳光下映出一圈淡淡的黄光,有风吹来,将那飘逸的长裳吹得呼呼直响,好似下一秒他们便要如嫡仙一般腾空消逝。
青娘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愿让自己错过一分一毫。
想是锻凌钰走得快了些,才走了几步,川儿跟不上,小脚儿互相绊了一下,就要往地上跌去——
“小心——”青娘失声惊呼。
只才开口,那就要栽倒的小儿却被一旁清瘦的男子腾空掠起。
“笨蛋,连路都不会走。”男子嘴上斥责着川儿,却小心拍掉他身上的灰,将他小小的身子裹进了他怀里。
“爹爹,要娘亲。”川儿还要得寸进尺。
“讨债的小东西,你娘亲一定会回来……”锻凌钰笑着回过头,好看的凤眸泛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已布好了局,你最好还是同我走。不要逼我杀他,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青娘凉凉地笑看他走远……哧哧,做得出来又如何,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护不了,那么死了,她也不觉得可惜。
巷子深处很快没了二人的身影,身后忽然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响起,青娘回过头,看到那个晃着空荡荡右臂的不羁男子:“……几时上路啊?”
“明日午后吧。”男人淡淡应着,眉宇间的纠结与怜惜不须用语言形容。
青娘便笑:“哧哧~~好啊,我这张让人看不起的脸皮也终于该换一换了。”自负的夜叉啊,他只想着像从前一样摆布她,却忘了她自己也生着两只健全的脚呐……反正他已经可以做个很好的父亲了,比那个狗皇帝好个千百倍……
这人世间啊,有些情,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到的;有些恨,也不是你想忽略就能忽略的。得到了比失去更痛苦,那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反正她早晚也要将前尘往事都忘尽,那就忘了好了,情愿落个一场空……女人的狠,都因被迫到了极致,她如今越发的理解紫苏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猜猜这个断臂游医是谁捏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