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如今该怎么办?
“大佐,不能再耽搁了,我看对面的支那军队极可能就是‘支那煞神’。前面他们只是派出少量部队对咱们进行阻击,如今中坜的战斗结束了,其主力部队应该正向这里赶来。这场仗咱们如果继续打下去,恐怕会给支那人以所乘之机呀!”对义勇军深深的恐惧,让宫崎夏雄再也不敢打马虎眼了,看到比志岛义辉还在沉思,他禁不住焦急地说道。
宫崎夏雄的连声催促,使得心乱如麻的比志岛义辉终于下定了决心。看来中坜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再打下去也不能挽回败局。况且自己面对的还是义勇军,别弄不好再把自己也搭进去。当下,他立即命令:由樱田由之率领两个中队进行断后,其余的部队立即顺着大路向桃园撤退。
看到比志岛支队如丧家之犬一般,在迫击炮的轰击之中仓惶而去,站在二连阵地上观察敌情的邢亮、王承斌以及几个作战参谋都不由得大为错愕。虽然他们施展的计谋确实会对敌人的士气、信心造成极大的影响,但鬼子撤退的也太快了吧!他们布置在比志岛支队两侧的疑兵之计还没发动,鬼子就已经撤走了。
“总指挥!咱们怎么办?这小鬼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场阻击战就这么结束了?”王承斌开口问道。
邢亮心中也禁不住苦笑了一声,这战争也太变化莫测了,缕缕让他们的谋划落到了空处。不过这样也好,到给志愿军减少了许多麻烦。微微一笑,邢亮轻松地说道:“怎么,刚才大家不是还担心要与鬼子打一场阵地战、消耗战吗?现在全解决了,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其实这场战斗还不算结束,如果孙宝礼、马成玉他们包抄及时的话,小鬼子的断后部队恐怕是跑不了了。马上命令部队立即发动反击,务必要将剩下的这部分鬼子死死拖住。”
其实志愿军此次的作战计划执行的相当圆满。虽然他们总的作战原则是先解决增援的比志岛支队,然后再回过头收拾中坜的鬼子,但志愿军的人数究竟还是过于有限。除去留在中坜牵制鬼子的部队外,志愿军实际可以用于阻击比志岛支队的人数还不足1500人,就算再加上吴汤兴、徐骧和姜绍祖领导的新苗军将近2000人,并不比鬼子的实力强到哪去!况且连续的战斗已经让志愿军的弹药有些紧张,尤其是迫击炮、掷弹筒的炮弹更是所剩无多,与鬼子硬拼绝对得不偿失。
因此,邢亮针对比志岛支队与中坜之敌断绝联系,以及并不清楚志愿军实力的弱点,制定出了一个欺敌、诈敌、惑敌的计策。具体来说就是先以敲山震虎之势,给比志岛支队迎头一击,给敌人造成我军主力已向八里墩转移的印象。然后暂缓对中坜之敌进行攻击,以之惑敌疑敌,打击鬼子救援中坜的士气。最后在新竹义军的带领下,以部分军队从山中小路向比志岛支队侧后方运动,做出包抄鬼子后路的态势。最终让其疑神疑鬼、无心恋战,趁机打它一场击溃战。不过,邢亮却低估了义勇军在鬼子心目中的巨大威慑作用。三条计策刚使用了两条,士气已经削弱下来的比志岛支队,就在巨大的心里压力下逃之夭夭了。
在樱田由之率领的两个中队的掩护下,比志岛支队很顺利的就脱离了战场。正当比志岛义辉刚刚缓下一口气,准备派人通知樱田由之可以逐渐后撤的时候,突然在他们的后方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比志岛义辉心中禁不住大惊,难道这么快支那人就突破了樱田由之的阻击,追上来了?顾不上多想,他一面派人打探情况,一面催促部队加快行进速度。
侦察部队带回的情报让比志岛义辉既安慰又庆幸。在樱田由之阻击阵地的侧后方,也就是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出现了大批的支那军包抄部队,如今樱田由之率领的两个中队已经被切断了退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比志岛义辉暗暗叫了声侥幸:“支那煞神”用兵果然狠辣诡异,如果不是撤退及时,恐怕他的比志岛支队也得步牛庄城下第九混成旅团的后尘。樱田由之和那两个中队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第二部怒海潮生第三十二章魔鬼的丧歌
夜已经很深了,多云的天空让本来十分清朗的夜色暗淡了许多,而被日寇占领了八、九个月、惨遭战火蹂躏的金州城终于又可以沉睡在平和、静谧的梦境里了。此时,位于金州西街海防同知衙门内的义勇军总部却依然亮着灯光,冯华、李九杲和黄德贵等几个义勇军的领导人仍然呆在机要室中密切地关注着志愿军中坜之战的发展态势,而几个参谋和机要人员则在一旁来来往往地紧张处理着各种情报和信息。
义勇军是于7月31日正式与日军办妥完毕交接辽东手续的。不过,尽管驻扎在各地的鬼子已经陆续从旅顺军港撤走,但义勇军接手辽东防务、处理各地相关军政事宜的工作却直到8月5日才基本完成。义勇军总部也是在这一天,由营口迁到了金州。
金州位于辽东半岛南端,是原金州厅军政衙门的所在地,新成立的旅大经济特别区实际上就是原来金州厅的全部辖区。清初,金州地区由于连年战争,以至人口逃散,城池荒废,沃野百里,有土无人。康熙朝时,清廷实行招民垦殖政策,旗人可圈地占产,并奖励外省汉民来辽东垦荒,金州、复州一带人口逐渐增加。
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金州地区设旅顺水师营。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清政府鉴于鸦片战争失败和帝国主义侵略之威胁,为加强辽东半岛防务,移熊岳副都统衙门为金州副都统衙门,统管金州、复州、盖平、熊岳、旅顺等八旗军政事务。同年又升宁海县为金州厅,设海防同知衙门,隶属奉天府尹,掌管金州五社一岛的汉民事务。
光绪六年(1880年)清政府裁撤旅顺水师营,设北洋前敌营务处,置道员级总办,隶属北洋大臣,并在旅顺及大连湾沿海修建海防炮台和旅顺港船坞工程。至1894年,旅顺口沿岸共修建炮台13座,大连湾沿岸修建炮台5座。甲午战争爆发后,驻守金州地区的清军将领徐邦道、连顺等虽然进行了英勇抗战,但终因清政府的消极抵抗,加之清军诸路将领互不统属,不能协同作战,以及赵怀业等将领贪生怕死临阵脱逃,金州及旅顺相继失陷。
义勇军接收辽东后,冯华本想将义勇军总部,以及旅大经济特别区办事大臣的驻地,都设置在地理位置更为重要的旅顺。然而,经受了日军惨无人道大屠杀的旅顺口,如今仍是一片颓垣断壁,满目疮痍的凄凉景象。清政府耗银几百万两修筑的炮台已经被毁坏殆尽,旅顺船坞虽未损坏,但材料却悉数为鬼子运走,仅剩下铁船门、大起重架、汲水机器等笨重器物。鉴于旅顺目前的实际情况,冯华只得暂时将办公之地设在了金州。
冯华一行是从北门进入金州的。虽然金州受到战争的毁坏程度要低于旅顺,但城墙上炮弹爆炸后留下的豁口却也比比皆是,城内的街道、民房亦同样百孔千疮、狼藉一片。留在城里为数不多的百姓,终日都生活在“遗民泪尽虏尘里”的侵略者铁蹄下,此时听说自己的军队回来了,而且还是大名鼎鼎、令人心生景仰的辽东义勇军,几乎是倾城出动,偕老扶幼涌上街头欢迎“王师”。
去年跟着连顺撤走的、以南街马铁匠的儿子马铁柱为首的金州青壮年,这次也有许多人以义勇军的身份重返故里。这些年轻人一方面以自己是这支誉享中外铁军的一员而自豪,一方面又因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而激动万分。而那些夹道欢呼的金州百姓,看到行进的队伍中有许多自己熟悉的面孔,也从心底里对义勇军产生了一种格外亲切和信赖的感情。
“哎,这不是老王家的大顺子嘛!这义勇军里还有咱金州的小伙?”
“可不是嘛!你看那个扛着两条腿铁家伙的小伙儿,不就是北街烧饼铺的四小子。”
“哦,三婶子,你老好呀?”
“二蛋子,二蛋子,是你吗?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娘突然激动的喊道。
“娘!是我回来了,等部队安置好了我就请假去看望您老。”这个叫二蛋子的小伙子此刻也看到了人群中颤颤巍巍、老泪横流的娘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高声地喊着。
沿街欢迎的人们睁大了眼睛在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或熟识的邻里,很多人的眼中都流淌下了亲人久别重逢的泪水。而行进在队列里的金州籍战士们则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激动地回答着亲人的问候,脚步却毫不停歇地继续前进。
义勇军总部开始被设在了被老百姓称为旗衙门、位于金州东街的金州副都统衙门,但由于那里的许多房屋遭战火破坏比较厉害,一时难以修复,这才改在了俗称“民衙门”的位于西街的原金州厅海防同知衙门。这所海防同知衙门建于1893年,可以说还算是新房,又因西街经历战火较少,才得以完整保存,只是这所建筑面积上千平方米的三进大院在小鬼子撤退前被糟蹋得不成了样子。院子里到处是人畜粪便和牲口草料,墙壁也让他们涂抹得乱七八糟,衙门里的门扇窗棂残缺不全,桌椅板凳缺胳膊少腿、东倒西歪,战士们边清扫边骂街,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清理干净。
屋内的气氛沉重压抑,每个人都在牵挂着千里之外志愿军的作战情况。从桌子旁站起身,冯华走到台湾的地图前,再次查看起早已烂熟于胸的新竹、中坜和台北一线的地理情况。自志愿军出征以来,虽然冯华每日都因为与驻在辽东的鬼子接触、洽谈其撤离辽东的事宜忙碌到深夜,但他没有一天不为志愿军在台湾的命运而殚精竭虑,战局的每一点变化都会让他反复研究良久。基隆、沪尾、台北一一丢失,唐景崧、林朝栋等台湾文武要员纷纷内渡,使得冯华的心禁不住一沉再沉:看来前面的努力并没能改变历史车轮的走向,除了志愿军这个变数外,一切都还在按着原来的趋势发展。压在老亮身上的担子可是非常沉重呀!
皱了皱眉头,冯华又慢慢跺回到桌子旁,拿起这几日志愿军发回的电报,又一次仔细阅读起来:
8月1日。志愿军抵台,台湾府知府黎景嵩亲至鹿港迎接,并云大湖口已经丢失,新竹危在旦夕,志愿军目前正全力赶赴新竹。
……
8月7日。新竹、大湖口、杨梅先后克复,志愿军已抵达中坜。日军比志岛支队3000余人距中坜只有二十余里,形势微妙异常。我部已按原计划对中坜之敌发起攻击,但受到了中坜日军的顽强阻击,短时间内恐难得手;增援的比志岛支队亦进攻甚猛,一连、二连承受的压力极大,形势不容乐观……
“中坜之战一定会取得最终胜利的,前面的这几仗打得多么精彩,就算是我亲自前去,也不可能取得比这更好的战果。老亮肯定能控制得住局面……”冯华表面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冷静、镇定,可战局的异常险恶,以及对志愿军和自己兄弟前途命运的极度关心,还是让他禁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冯华稍微平复了一下有些躁动的心情,然后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屋中的众人,只见李九杲、黄德贵以及那些参谋和机要人员都一个个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一动,冯华猛然警醒过来:作为义勇军的最高统帅,自己沉重的表情已经很明显的影响到了屋中众人的情绪,这可是一件今后需要多加注意的事情。
来到李九杲跟前,冯华随意地问道:“四弟!给志愿军运送弹药补给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老亮他们此次大胜,虽然会给小鬼子造成很大的打击,但同时也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台湾海峡恐怕很快就会被封锁,咱们的行动还要抓紧呀!”
冯华的问话,让李九杲禁不住微微一愣。不过,他仍然马上就作出了回答:“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一个来月,咱们一直都没间断向台湾运送补给。龙口街兵工厂生产出来的那些弹药,已经利用向外运送大豆、豆饼的货船,分期分批悉数运过去了。另外,两江总督刘坤一和闽浙总督魏光焘两位大人也四处筹款,从金陵机器制造局采购了大量的军用物资以及毛瑟枪弹药运往了台中。未来几个月,志愿军的弹药都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现在最可虑的到应该是咱们的旅大经济特区,这段儿时间由于全力向台湾运送补给,资金已经是入不敷出。如果没有贺大哥解囊相助,咱们怕是连日常的维持都坚持不住了,得赶快想想办法呀!”
义勇军目前的难处,冯华也是一清二楚。朝廷虽然同意设立旅大经济特区,但是由于它的财政亦极其困难,因此除了答应拨50万两白银作为先期的开办资金外,就只给了五年内不用向朝廷交纳各种税费,以及可以自行在特区制定各种工商政策的优惠。可就算是答应给的那50万两白银,即使有户部尚书翁同龢的大力支持,也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凑齐拨付。然而此时的旅大经济特区,却正是百废待兴,各处都需要钱的时候。不说别的,单是修复旅顺、大连的那些炮台,没有二百万两银子也是想都别想。自己苦心炮制出来的这个旅大经济特区,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就已经遇到了最大的一个难关——资金。
尽管冯华为了“钱”的问题,这些日子几乎急白了头,可眼下却不能在众人面前轻易表露出自己心中的焦急。轻轻笑了笑,冯华信心十足地说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台湾海峡一旦被封锁,我们再向台湾运送物资补给可就困难多了。我们目前虽说困难,可未来的台湾会更困难。至于旅大经济特区的建设,咱们一步一步来,资金的问题我想会有办法解决的!”
夜阑人静,云散天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上的浮云已经逐渐飘散了开去,那轮已不甚圆满的明月和启明星同时挂在了西天深邃明净的苍穹之中。突然,一个参谋从隔壁的电报室中兴冲冲地冲进来,高声叫道:“总指挥,好消息!台湾来电,志愿军已经击溃比志岛支队,中坜守敌也告覆灭,日军近卫师团第一旅团自旅团长川村景明以下全部被歼……”
支那人一直非常猛烈的进攻终于有所减弱了;这让川村景明长长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们又可以多坚持一阵子了。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支那军队暂缓了攻击呢?伤亡太大……不对!战斗尽管激烈艰苦,但对方一直都很谨慎,伤亡的程度并不足以让他们减弱攻击;应该还是比志岛支队给支那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才使他们不得不分兵去应付吧!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兵力实在太有限了,只能够守住镇中心的这一片区域。否则,只要反突一下,必然会使支那人顾此失彼,应对失措。
想到这儿,川村景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都落到如此地步了,竟然还按原来的思路考虑问题,敌人是那么好相与的吗?从敌人进攻的方式和所使用的一部分武器判断,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支支那军队就是有“支那煞神”之称的辽东义勇军。虽然自己在辽东时并没有和他们直接交手,但关于义勇军的各种情况、传闻,他可是知道的相当多。义勇军奸猾狡诈、悍勇难缠,作战方式千奇百变,行动往往出人意料,既不能拿一般的清国军队与之相比,又不同于凶勇有余而战术缺乏章法的台湾土著匪军。就拿这次来说,虽说自己有些轻敌大意,令第一旅团的布防出现了一丝漏洞,可仅仅两天功夫就将自己逼到如此窘迫的地步,真是想起来就令人为之胆寒。如果不是自己放心不下,命两个小队分别增援南北两个镇?